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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江心底略不悦,面色还是十分淡然,回头便被惊了一眼。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眼前这位公子衣着简朴,手持书简,眉目温和,看人的目光带着恳切,让人很易放下心房,十分地平易近人。

  而这位公子旁边还有一个严江半生不熟的人,正是那名昨天见过的少年左车。

  严江心念电转,微笑道:“世人各有各的活法,国亦如此,我观世事变化,自省便可,又何须在意谁对谁错呢?”

  你们倒是礼貌,可惜礼貌挡不住大军啊。

  这话让那位温润君子若有所思,突然微笑道:“先生仪态不俗,不知可否有幸相识?”

  这种一见就是贵族的人=肥羊预备役,严江微笑道:“这是在下的荣幸。”

  这位公子自称赵代,是赵国宗室,听说严江是来游学的,便请他去赵国最大的酒楼畅饮佳酿,两方都见识广博,倒也谈得和谐,扶苏乖巧地在一边听,没有插话,也没有觉得无聊——他的身份让他小小年纪已经可以略为听懂这些家国大事了。

  其中赵代谈起了燕赵之战,提起了一件事情:“王上要求燕国割让督亢之地,燕王极怒,此事先生如此看呢?”

  严江回想了一下看过的秦王地图,略惊讶道:“这是,不想求合了?”

  督亢之地是什么地方?是燕国都城的旁边永定河沿岸,不但是燕国最大的产粮区,还是燕都的护卫之地,要这块地等于指着咸阳要关中,指着北京要三环,指着卧室要客厅,燕王看到这种要求不掀桌才怪了,你要不让我把都城也送你算了。

  赵代苦笑道:“大夫郭开说此战本就要灭燕国,不可给予喘息之机,让其伤筋动骨,才是正途。”

  哦,是郭开,那就完全可以理解了,这位奸臣可是在后来把整个赵国都卖给秦国的历史名人啊。

  严江遗憾道:“此事为难,燕赵怕只能再战了。”

  两人又谈起赵国风俗趣事,都没再提国事,一路谈到晚上,赵代心知这位先生并不是来求当门客的六国名士,微微叹息,这两年他欲效仿平原君大养门客,只是庸人为众,贤能难求,也不知道这位如何才能动心。

  左车在一边听着头晕,便想和扶苏一起玩六博,这种带点数学的军棋十分简单,扶苏先是不熟练,然后几局后就把他虐成狗,都有些怀疑人生。

  就在严江与赵代谈得十分愉悦之时,一只猫头鹰猛然落下,几乎掀翻了桌子。

  严江立刻抱住陛下:“小陛今天这么早就醒了么?”

  赵代仔细看那枭鸟,目光微微闪动,礼貌道:“天色已晚,不如吾与先生改日再约?”

  严江亦然点头道:“善,那便明日约在此处吧。”

  赵代微笑与他见礼离去。

  严江第一次见这种战国时的君子风姿,不由赞道:“倒是个好郎君呢。”

  -

  咸阳宫。

  秦王下朝之后,便早早接见了燕国送来的质子——太子丹。

  “请秦王相救!”太子丹比秦王还大上十来岁,眉宇间却满是疲惫与担忧,赵国要督亢之地,已经超过了燕国能接受的底线,这仗怕是要继续打下去。

  秦王政神色淡漠,表示愿意相助,安慰几句后,便打发他下去,剩下的事情,还要看燕国诚意。

  太子丹拜谢告退。

  秦王这才起身,从身旁的书卷中挑出赵国当今宗室的谱系,略一翻看,果然没有赵代此名。

  他将书简一卷,漠然放下。

  如他所料,是赵嘉。

  真不知死活。

  第55章 文明

  赵国的冬天很冷, 客舍的被衾又冷又干, 回来的严江找来陶罐,用炭火烤了好一会才暖和柔软, 然后和扶苏一起想念了一下花花柔软暖和的肉体,再一起吃晚饭。

  窗外丝竹之声入耳, 轻歌曼舞不约, 有好事者大声呼好, 十分扰民。

  扶苏皱眉道:“真是没有规矩。”

  若是秦地,这些沉迷享乐的人个个都要被抓去修半个月城墙。

  严江微笑道:“此话甚是无理,秦被六国鄙见,不就是因此如此么?”

  在六国看来, 秦地就是虎狼之国, 没有一点文化修养,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霸道蛮横。

  扶苏和陛下同时看向严江, 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先生也如此想么?”

  “扶苏,”严江觉得有必要给他说清楚,“你可知何谓文明礼仪?”

  秦朝将来就在这事上吃了大亏, 根本没有人对王朝建立后那扭曲的体制进行调整,秦王以他一天批两百斤奏折的勤奋把帝国生生维持了十几年,等后来老了精力不济抗不住了,就开始求仙想向天再借五百年——可惜借不来的。

  扶苏和陛下一起等回复。

  “文者昌也,明者礼也。蛮夷之地, 不通教化,衣食无着;文明之邦,华服尊礼,衣食有顾。扶苏你见至西而东,这中原之地繁华昌盛,若有一日沦为戎人所灭,成牧羊放马之地,可会惋惜?”严江轻声问。

  “他敢!戎人算何?”扶苏瞬间生气,“待我回禀父王,回头便灭了西胡诸戎!”

  陛下也认真地点头赞同,还伸翅膀拍拍。

  “然在六国眼中,秦与戎无甚区别。”严江微笑道。

  扶苏刹时有些委屈,眼含泪光:“先生眼中,也是如此么?”

  “秦自是不同的,”严江摸他头道,“但刚不可久,阿苏,你生来高高在上,衣食无忧,但你可知这份权利从何而来,自何而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