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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1 / 2)





  好一个骄纵的小公子。赵县令和李郡丞对视一眼,到底没在这档口上交谈什么,引着沈安侯一群人往县城中去了。

  沈小公子说自己来逛街,就真拉着两个家丁揣着铜钱撒欢儿去了。赵县令还有些担忧,沈安侯便随意摇了摇头:“他在京中就是这样放荡惯了,你莫要理他,等会儿肚子饿了,他自会跑回来的。”

  他们来这里是要干活的,赵县令听闻要查账,也表现的十分配合:“县中账册都在后头,请各位大人和我来。”

  账房里的账册收拾的十分齐全,分门别类并无错漏,和郡守府里的数据也没什么出路。沈安侯随意翻看了两眼便扔给了沈淞,自己则颇为夸赞的与李郡丞闲聊:“难怪你说四县之中唯有赵县令做的最好,看来倒并非是看在亲戚面上的吹捧之词。”

  李郡丞虽然觉得沈侯爷这是有意拖他下水,可这时候总不能否认了去,只能有些尴尬的点头。沈安侯却并不罢休,反而把他们俩连同赵家都狠狠夸赞了一番,直言自己坐镇琨郡,以后便要对他们多多依仗。

  倒是一旁的武长安有些看不下去,挑了几处不痛不痒的毛病。沈安侯便笑:“你这就是在圣人身边呆的时间太久,做事儿才这么一板一眼的。都说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你当哪儿都和宫中一样尽善尽美吗?”

  说着还开玩笑一般与赵县令道:“武大人是三年前京中武举里胜出的武举人,这些年一直呆在翊羽亲卫,眼界便难免要高一些,倒显得不知凡间疾苦了,你们莫要与他计较。”

  原以为这位督邮大人也是和沈淞秦江一般的太守亲眷,没想到来头居然这么大,指不定就是为陛下心腹,赵县令一时没掩饰住,目光闪了闪,露出几分惊疑不定。沈安侯故作不知,继续打趣武长安:“你看都是翊羽亲卫,秦江就比你懂事儿多了,你好歹还长他几岁呢,可学着点儿吧。”

  “怎么……功曹大人也是亲卫出身?”李亮小声问了一句,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刻意?

  秦江正和沈淞一块儿翻账本呢,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沈淞便笑:“我姑父还是高平县子呢。你说他一个正五品上的子爵,放着好好的亲卫不做,偏要闲着无聊来给我父亲打下手,差点没被我姑姑拧了耳朵。”

  “你个小兔崽子,给我少说两句。”秦江脸上微红,将一大摞账册砸在沈淞手上:“赶紧干活不许闲话。”

  他们越是表现的无所谓,李亮心中的疑问便越多。一个三品的侯爷还不够,再来一个五品的县子,甚至至少有两位是圣人身边的心腹——难道琨郡真的要出什么大事了吗?

  他却不知道这番故弄玄虚根本就是沈安侯为了报复他昨夜“装醉”给布置的。早上临出门,沈大老爷这个以牙还牙的坑货便说了:“他不是摆出一副‘我有秘密但是我就是不说’的架势吗?咱们也可以摆啊,就看谁忽悠的过谁吧。”

  越是想得多的人,越容易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不仅李亮百思不得其解,便是知道了沈安侯一行行踪的赵家人也开始怀疑,是不是郡中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变故发生,或者是哪家想要对他们下手。一时间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感在赵家弥散,而漏液赶回来的沈大老爷并沈汀秦江,也重新列出一本账册,让武长安看的目瞪口呆。

  “你不会真当我去玩儿了吧?”沈汀得意的对武长安抬了抬下巴,脸上尽是得意之情:“你可知市井之中最容易以小见大,一个县里经济状况如何,基础设施如何,百姓生活水平如何,只需要带着心思去看,总能够看出几分端倪的。”

  “所以说,这安平县虽然看着不错,可赵县令花费在百兴头上的银钱和他吞进自己腰包的相比,那真是九牛一毛了啊。”

  “他做的虽然隐秘,但只要有心,总是很容易查到的,为何前任太守并不声张,反而处处为他掩饰呢?”沈淞有些疑惑的问。

  “肯定是好处一起拿了呗。”沈汀无所谓的应道,复又扬了扬账册:“父亲是准备明儿就把它扇到赵县令脸上,还是留着以后再行发难?”

  “先留着吧,现在已经六月,再有一段时间就秋收了。”沈安侯思附了一会儿决定道:“我们还得去拜会沈老大人,还要看看其他几个县的情况,等全部都心里有数后再做打算吧。”

  第107章 水源之争

  沈大老爷对安平县突击检查,给赵家和李郡丞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算是彻底扳回一城。之后他便按着规矩去拜访了前任鸿胪寺卿的沈老大人。虽然两家都姓沈, 可确实攀不上亲戚,不过当年沈周老国公爷还在时曾与沈大人同朝站班,如今提及也不免有几分唏嘘。

  原本在拜会沈老大人后, 沈安侯该接着巡视各县, 然后设宴款待郡中富户人家——或者被人家设宴款待。只眼见着秋收一日日临近, 这些都只能押后再议。

  都说民以食为天, 对于老百姓来说,秋收一定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琨郡虽然不乏水源,无奈地势有些尴尬,贯穿四县的河流水位不高,想要修渠引流实在是个大工程。而少有的利于灌溉的良田,不是归赵家所有,就是被郡中富户们控制着。

  若是雨量充沛的年岁也就罢了,如今年这般, 禾苗到了灌浆期, 天公却并不作美,一连七八天都是烈日高悬, 百姓们便只能想方设法的从河中取水浇灌。但这般不仅辛苦,效果也并不好,沈安侯在外头走了一圈,便听到一片哀怨。

  “对了父亲,你说他们为什么不用水车呢?”沈汀小少年也看的揪心, 拉着沈安侯问:“若是在河边建上几个大水车,再修上一些浅浅的沟渠,不就可以将河水提上来,直接引入田中吗?”

  “水车!”沈安侯一拍脑袋,沈淞也点了点头,唯有武长安还是一脸迷茫:“水车是什么东西?用来取水的车子吗?”

  沈汀也一脸迷茫:“武大人不知道水车吗?”他连比划带讲解的说了自家府上水车自凉亭的构造,武长安虽然听的一知半解,也知道这东西是个可以把深处的水往浅处提的装置,十分兴奋道:“居然还有此等方法!事不宜迟,赶紧使人在河上建起来吧。”

  沈安侯却是一盆凉水泼下去:“建水车自然可以,但要在江边建起用于粮田灌溉的水车,那可不是我府上这般小打小闹的。我只问你,这算不算劳役,又由谁出资?各色原料从何而来,又从哪个地方建起?”

  武长安也不过是一时间被好消息冲昏了头,沈安侯一壁问下来,他早已经冷静了,乃端端正正做了个揖道:“是学生急躁了,水车之事很该放到秋收之后才对。”

  “可如今这样,总不能任由田地干涸吧。”沈汀年少,心中便多有几分善念:“父亲也说不以善小而不为,就算用咱们自家家丁又如何?能救一处算一处呗。”

  “话不是这么说的,虽然行善,可也该想想会不会造成更大的隐患。”沈淞在一旁小声与沈汀分析利弊,总算打消了小少年的念头,不过他还是有几分不服气:“那现在总不能干看着吧。”

  “虽然不能做水车,可还有别的法子可以用啊。”沈安侯扯了扯沈汀的发髻:“眼光要开阔嘛小家伙,不是只有利用高科技改善生活这一条路子可以走啊,让我来告诉你,还有另一种方法,叫做军民一家亲,军民鱼水情。”

  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一下子就猜到他的想法:“你是说让都尉府的兵丁们来干活?只怕这样不妥吧?”

  “有什么不妥的?那些兵丁不是琨郡本地人?不是人民子弟兵?”沈大老爷嗤之以鼻,伸手点了点这群土包子:“只要思想工作做的好,这件事儿不但不会让他们有抗拒感,反而能加强他们的凝聚力和战斗力呢。”

  这话说的武长安将信将疑,沈汀却是若有所思:“好像……真的可以啊。”

  说干就干,沈安侯带着他们就往都尉府去。琨郡的都尉姓廖,是个威严的中年汉子,与沈侯爷寒暄几声正要问明来意,便听到外头有些惊慌的禀告声:“都尉大人不好了,临平县和安平县的农户们又因为水源的事儿打起来了。”

  廖都尉面上以黑,站了起来,看到身边的沈太守大人,索性邀他一块儿:“每年开春和秋收时这两个县的人都要来这么一遭,大人请随我一块儿去看看,顺便给他们调解一番。”

  原来在两县交汇的地方有处河滩位置极好,取水十分方便,是以没到用水的高峰期,两县的农户们便要为此处的一个落脚点而正的不可开交,甚至有一年还打出了人命来。这几年虽然收敛了些,可冲突还是时不时发生。两县的县令倒是想管,可他们谁都只想让对方让步,于是只能由廖都尉亲自出面调解。

  说是调解,廖都尉每年的法子都是武力镇压,将挑头的几位打上一顿以儆效尤。沈安侯听的只言片语便知道他的打算,眼睛一转便直言道:“本官来此也是为了这事儿,自然是却之不恭。不过本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都尉大人同意——请大人将都尉府的全部兵丁一块儿带上,到时本官另有用途。”

  只是调节个纠纷,带上几十上百个悍勇兵士也就够了,廖都尉虽然不知道沈安侯为什么要带上这么多人,但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也不好随意折了他的面子。反正有自己在场,想来沈侯爷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儿来,廖都尉爽快的点了头:“那就点齐兵马,大伙儿都去吧。”

  一千多人的队伍一眼望去还是有几分震慑力的,是以两边闹事的百姓看到这阵仗,纷纷迟疑的退开,将手里的武器往身后藏了藏。

  赵县令和临平县的徐县令看事态已经得到控制,也赶紧上来行礼。沈侯爷一看情况便心里有数,先任由廖都尉将闹事的人揪出来惩戒一番,然后才突然好整以暇道:“我本以为琨郡的府兵出自四县——怎么,难道你们只在宜安县和宜冲县招兵吗?”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廖都尉愣了一下才回道:“自然是四县都有好男儿参入都尉府的。”

  “那怎么会这样呢?”沈安侯刻意提高了些音量,满是“无辜”的问道:“自己县中相亲为了口水不惜打的头破血流,他们却看好戏一般站着——若是我只怕早就冲上来了呢。”

  “这是要挑事儿吗?”廖都尉第一反应便是不满,可沈安侯的下一句话便让他愣了:“老弱妇孺都拿起了水桶扁担,只为了多保住些许粮食,让来年过的顺畅些,也好交纳粮税供养你们——”他伸手从兵勇们跟前划过,眼神有几分不屑:“他们把你们当自家子弟,你们可有记得自己也是他们的亲人?”

  兵士之中有了些许骚动,廖都尉一脸防备的看沈安侯:“太守大人到底有何见教?”

  “都尉大人不必紧张,安侯只是觉得,参加劳动亦是一种锻炼,而兵士们本就是出身各县,为自家父老乡亲做些体力活儿也是理所当然嘛。”沈安侯背着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当然,本官只是个文官,管不了军备上的事儿,无非这么随口一说罢了。”

  “你是随口一说,可当着大家的面儿说,不就是将我的军吗?”廖都尉心中不满,可看着百姓们殷殷期盼的眼神,再听着身后兵士们的窃窃私语,知道若是自己不给面子的带人回去,只怕以后就失了民心了。“罢了罢了,沈太守说的也有理,从今日起,尔等的操练便缓一缓,每日都来堤坝上为百姓们运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