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天色快暗下来的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都灯火通明，厨房里飘出了诱人的食物香味。

  哈利从楼梯上慢步走下来，径直穿过客厅前往门口的时候，客厅里电视声音放得很大，还有那个愚蠢的大块头男孩乐得前俯后仰的大笑声。

  “——你要去哪儿？快吃晚饭了，还不过来看着锅！”佩妮姨妈敏锐的从厨房里往外望了一眼，不太高兴的盯着哈利。

  “有事。”哈利淡淡的说，“不用管我。”

  他走到门口，在玄关处弯腰穿鞋，宽大的衣摆里正好露出一角，口袋里似乎是装着什么液体的细长玻璃瓶。

  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的姨夫头转了过来，和姨妈眼神狐疑的互碰了一下，站了起来。大块头的身体走到哈利面前就像一座小山一样，弗农粗声粗气的皱眉威胁道：

  “小子！别以为你去学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翅膀就硬了！你最好把这些该死的东西扔了，老老实实的——”

  “我说了我出去有事。”哈利声音阴测测的说，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却很平静，“如果——你们的耳朵没有问题不需要我再重复一遍，我会在睡觉之前回来，吃饭不用管我。”

  他现在身上只有做好的魔药，还没有换成麻瓜钞票，所以这种时候无论对这一家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

  哈利也就不准备解释了。

  “你！”佩妮姨妈还是第一次被哈利这么顶撞，又惊又气，“你要去哪里？！”

  ——偏偏那双和她妹妹一样的翠绿眼睛阴沉沉的看着她，气氛莫名的可怕，让佩妮接下来斥责的话全都噎进了喉咙里。

  哈利眉头不耐烦的皱了起来，转身拉开了门，没有回答。

  “小子！回来！”弗农姨夫恼怒的咆哮了一声，哈利却充耳不闻的往外走。

  弗农的脸色一瞬间涨紫了，大概他很久没被人这么无视过了。

  “如果你是想去卖弄你那些可笑的玩具——把青蛙蛋变成兔子，或者和你那群同样稀奇古怪的朋友在外面疯闹！我警告你！我决不允许——决不允许你出了这道门！”

  弗农姨夫以和他体型不符的敏捷身手冲了过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猛然爆发高声咆哮起来，

  “你这个不知感恩的小崽子！被我们收留了这么多年还整天只会惹事！棍子都没办法把那些东西从你身上赶出去，你已经坏到骨子里了！明天我敢听到邻居家里传来一点奇怪传言，这个暑假你就回你的碗橱里待着不用出来了！”

  他在门口的台阶上一屁股坐下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脸都涨成了酱色。显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很是费力。佩妮姨妈连忙拿一瓶白兰地酒过来递给他。

  “别生那么大的气，对他生气不值得。”她小声劝着。

  碗橱。

  哈利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楼梯下那扇矮门，眼神更冷了。

  弗农姨夫喘着气仰起头急灌了几口，一大半都洒在了胡子上，酒又沿着短短的红脖子滑进了衣领里。他还是像瞪着大敌一样的瞪着哈利，看来是想守在门口，铁了心不让哈利出去。

  客厅里的电视声音莫名变小了，达力看着电视，眼神时不时往哈利脸上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和得意洋洋，就像是在看戏一样。

  “说完了？”哈利等了一会儿才面无表情的反问，扬起了一边眉毛。

  他的脸色很平静，眼神沉沉的看着弗农和佩妮，浑身没有一丝张扬的攻击性，却有一种渗透骨髓的凉意从两人心中升起。

  “……”

  弗农惊疑不定的长喘了口气，一时间又拎起酒瓶灌了几口。等炙热的液体滑下喉管他才觉得好点了，“我、我警告你，不管你想怎么样都老实待在房间里，不准动什么歪心思。”

  佩妮原本准备说的话也全都憋死在了喉咙里，气势完全被压制住了，只能半躲在弗农身边，小声尖锐的说：“……你就像你妈妈一样。”

  客厅里酝酿起的压抑着庞大风暴一样的气氛突然凝固了，哈利的表情也完全停住了。

  直觉上而定，他感觉佩妮接下来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可这句话……把他们联系起来了。

  哈利的视线绕过了佩妮，阴沉的看向弗农姨夫，假装没听见刚才那句话似的冷声嘶嘶：

  “我建议你最好让开，如果你还想得到一笔抚养费的话。”

  “抚——什么费？”弗农姨夫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糊涂。

  “抚养费。”哈利皮笑肉不笑的扯起嘴角，“虽然过去的十一年我完全可以以童工的标准来向你们索要工作费了。但是为了以后的方便，我还是决定向你们支付一笔抚养费，就当做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的房租了。”

  “十一年，市价旅店的正常价格算，有意见吗？”哈利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两人，讽刺的拖长了声音，“多谢你们给我的……舒适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