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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登岸〉之三(1 / 2)





  那晚因为河神自顾自地结束战局,所以便是之亦邢南回水下顾家去。

  之亦离开的时候还发下豪语,明日、后天、大后天,至少得有天让河神大人履行他身为河神的义务。

  他愤愤离开时邢南却早就接受这样的结果,对沛儿说着明天一早就会来找她一起玩。

  沛儿应下了,看着两个孩子鑽入了水里。

  再次住在陆地上反而是有些惶恐的。

  虽然河神爹爹都会在,应该是挺安全的。不过露出水面,她们母女又是不会隐身的人类,纵使此处是村中最荒凉无人烟的地方,可到底是村中地界,被发觉是迟早的事情。

  特别是住在这么显眼的神殿里……

  想着那些要逼她献祭的愚昧人们可能会像看见神蹟那样一拥而上,她就觉得噁心想吐。

  不过,想当然耳她并没有说出口,好不容易娘亲找到一个舒适的所在,她没道理因为自己无端的恐惧而搞破坏。

  寝殿已经大到她们母女俩可以分床而睡,但她们仍喜欢腻在一块。舒适的枕被、不知为何颇为柔软的床,还散发着阵阵馨香。

  床边故事是必须的,自从沛儿会讲话之后,故事就是她在说的。她看过的书比娘亲更多,编造故事的实力也是相当显目的。哄睡娘亲顺便也把自己哄睡是说故事的目的。

  这晚她改编了个佛经救母的故事,说的是真挚感人,娘亲听的是涕泣如雨,红着眼睛红着鼻子,终于是让孩子后悔说了这些,说了声想睡了,把故事的结尾潦草带过,早早歇下了。

  忍住哭到发颤的身子,凌馨替女儿盖好了被子,轻轻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吻。

  她也翻身睡了,只是故事的馀韵太过刺心。救母的过程越是艰辛就越是感人,凌馨当下立誓,怎么样也不能胡乱陷入险境,害得沛儿非救不可,这样太辛苦了,怎么样也是母亲救孩儿这样才像话。

  抽抽咽咽的只怕将沛儿惊醒,凌馨轻手轻脚地离开床榻,也没穿上鞋,任由地上的雾气沾湿罗袜。她踏到窗下,轻巧的开了窗,吹吹风,或许能让她哭到阻塞的鼻子好过一些。

  迎面而来的是溶在水中的圆润月亮,还有漫无边际的星光银河。

  这个夜色,与她陷入的鹿车幻境颇为神似,一时之间她有些恍惚,彷彿那个背影触手可及。

  「凌馨,好兴致。」

  不是幻觉,叔顗转过头来,微笑望着凌馨。

  「叔顗……你怎么在这儿?」到底为何本该歇下的河神大人会坐在她的窗外,她缓缓收回伸出的手。她在干什么?居然想用手触碰神吗?

  「我本是在深夜突然想起一事要与你商量,来到这里,听到沛儿在说故事……」叔顗有些难为情的说。

  凌馨仔细端详叔顗如玉一般的面容,眼眶和鼻子泛红了起来,搀了别的顏色的美玉,感觉更有温度了些。

  一不小心偷听,还不小心是这种故事……

  身为父母果然心都是一样的,看着脸上同样的下场,他们相视而笑。

  「既然叔顗有事要找我商量,我们出去说吧!」笑完之后终于是想到正事,凌馨拨着披散的头发,想着等一下至少要挽个髻再出门,披头散发的成何体统?但又想想披头散发?那河神自己何尝不是?那个叫做锦葵的笨蛋妖怪也是,假如束发是孩子要成为大人的过渡,那他们这些不受俗世所扰的非人类只怕是没有成为大人过。

  还在窗下偷听……简直是小孩子的行为……

  仔细想想,她又不由自主地掩面笑了笑。

  只是要出殿去,门口和窗口相距甚远,她必须要经过沛儿出去,沛儿只有累的时候会睡的特别沉,平日里十分浅眠,要不吵醒她的确要费一番功夫。

  「怎么了?」叔顗看见凌馨眼中的顾虑。

  「只怕会吵到沛儿。」凌馨坦承说,要苦恼有两个脑子总是比较好解决的。

  「不会的。」叔顗只是看着她的眼睛,说着:「不会的。」

  凌馨当下便寻思,她何必怀疑他呢?叔顗既然是神,自然有千千万万的法子让她脚步安静,或是让沛儿暂时睡的沉些,对于法术什么的,她没见过几个,也没办法想出更多了。

  「把手给我。」叔顗笑着说。

  是什么法术,又得牵手?凌馨心中满是疑问,但没有不悦的成分,反而有些期待新的把戏。

  凌馨依言把自己的双手交了出去。

  而她在指尖相触的瞬间被拉了出去,掉入了他的怀里,她的发慌忙的披散开来,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直到每根发丝都落回了她身后,她才怔怔望着将她拥着的那个人。

  「从窗户翻出来就不怕吵醒沛儿了。」河神大人如此说,还掛着得意的笑脸。「啊!既然凌馨没穿鞋,那我就继续抱着了。」

  明明就有见过河神瞬移的功能,但叔顗就是在这样的月光下,抱着她,慢慢的走着。

  「月下幽会,真懂得气氛。」沛儿自顾自地感叹着,然后缩回被子里带着笑意睡了。

  想想其实也公平,河神爹爹偷听她讲故事,她偷听他们的对话,而且并非刻意,合情合理,她始终是个乖孩子。

  只可惜这一路上凌馨根本无暇欣赏美景。

  这么个深夜拜访一定会是相当紧急的事情吧?

  却看着河神一派轻松的神情,内心疑惑更甚,凌馨皱着眉头,松开,又继续皱着眉头。神的心思果然不是凡人能够揣度的。

  又或者是,对人类虽然紧急,但于神而言,就只是过眼云烟,千百年洪流中的飞鸿踏雪泥罢了。

  然而,叔顗本神不过是抱着抱着得意忘形,就有点忘记来的目的了。

  走入一早凌馨甦醒的正殿时候,他终于是猛然想了起来,轻轻将凌馨放在柔软的坐蓆上,自己一派正经与她相视而坐。

  凌馨屏息以待,酝酿一阵子的紧张感都藏在脸上,却忍着不动声色。

  「凌馨,今日是我衝动了。没想到后续的事情……」叔顗缓缓的说。

  衝动?后续?满满的不安在脑袋里窜来窜去,拼拼凑凑总是把故事编往最糟糕的情况去。

  「叔顗怎么了?」当装作镇定是凌馨的专业,她轻柔的开口,让叔顗继续说下去。

  「我们既然这么显眼的离开了水下,被村民知道是迟早的事情,说不定隔天就找上门来了,我们却没有仔细讨论过该怎么样才好。」叔顗皱了皱眉头,有些懊恼的模样,他活活天真了千百年,还没想过一件事必须考虑周全。「我可以让全村的人都看不见,也可以将神殿移出村子,凌馨想怎么做,我都依你,只是这事紧急,越快有结论是越好的。」

  她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