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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陌生

第14章 陌生

这种感受比烈火燃遍我的全身还要让我痛苦,它不像是缠身的久病,病生久了或许会变成一种习惯,但这种眼睛被灼烧的感觉似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我的眼眸,似是要从我的眼眸冲出来一般,而且这样的痛苦一次比一次更加不堪忍受。

只是这一天,我居然没有在轩辕奕成的面前掩饰得住。而更让我后悔的是,待我一层层褪下轩辕奕成身上的迷纱,我亦是将自己愈加地推入险境,不复自拔。

柳园布雪,弥天满地尽是一片银装素裹的迷人景象,而如我之名――忆雪,便更是舍不得这一番融我合一的雪色。

君无心前些天又送了我一件白虎皮裘,我虽是喜爱雪色,但他人相送之礼总是好意,无论是什么礼物我也会欣然接受。每当我问及此事,她便会回道:“忆雪虽不在意,但这是我的心意,如果连你的喜好、你的为人我全不放在心上,那么我如何配说是你的姐妹?又怎么能配上忆雪这样的挚友?”

听到她的回答,我心下微微笑了,她确是很在乎我这个朋友,而我,又何时过问过她的喜好?除了解开她心头之结,我什么也没有为她做过,以至于我从不曾想到,这竟然会是我此生最后悔之事。

“忆雪姑娘,亭畔赏雪,实在是好兴致!”身后传来轩辕奕成深沉的声音,稳重厚实且不带一丝情绪。我心中暗惊,这样的声音,我是多久没有听过了?又或者我要问问自己,最后一次听到,是在什么时候。

一直在我记忆之中消磨不去的,我越想忘记却越记得真切的,便只是那个人而已,便只是那个人所有的一切,他的容貌、他的声音、他的衣着,以及他的一切一切。我这么确定,这就是他的声音,即使经过雨打风霜我也能识的清晰。

然而可惜的是,他的面貌如此陌生,陌生到我根本无法相信这个人就是他――安奕成,即使他们拥有相同的名字,我也无法草率地说服自己去相信。于是我转身看向轩辕奕成心面不一的笑容,莞尔道:“轩辕少庄主又何尝不是呢?如此良景,人生难得欣赏,就算日后再看到此景,怕只怕心也不同了。所以,忆雪心想不妨趁现在将日后的全数弥补。”

我的话语无疑使轩辕奕成有片刻的愣神,他和皇甫宜道一样整日纠缠在武林江湖的恩怨事务之中,不知他们可曾有过如我此刻的心境来看这一片皑皑的雪景?此刻微风掠过,带起雪花纷纷环绕在我的周围,我的发间、我的肩头、我的发梢……这一刻,恬静、幽宁、淡远、素雅,如此这般,我只感叹他们少有机会可以领略。

果然,轩辕奕成微微笑了两声,语气中满是漠然和无奈,道:“忆雪姑娘整日在柳园,却对我和皇甫兄的琐务很是清楚,见解独到不凡,人云女子无才便是德,依在下看来,忆雪姑娘倒是女子中所罕有。”

轩辕奕成语带锋芒我不是没听出来,他言下之意是自古以女子无才便是德,而我,好像知道的太多了。我一时没有作答仅仅冷笑出声,而这冷笑又似轻喘微息般不易令人察觉,确实自古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我没有忘记,我是自后世而来。

抬手轻拂枝间微雪,点滴轻洒在白裘上化为乌有,我抿唇说道:“是么,忆雪元不过也只是一介女流,是少庄主言重了。”我轻轻转向轩辕奕成,盯着那陌生的眉宇,丝毫没有如皇甫宜道的亲切感,这感受让我不禁皱眉,在轩辕奕成眼里亦是一丝疑惑。

而且让我最为不解的是,我完全看不到轩辕奕成心中所在,他的所思所想我全然看不到。究竟是为什么?依照无极石的灵力,倘若我想看到他人心中所想,那便谁也不能阻拦,可是灵力在轩辕奕成身上似乎是失效了,莫非是我体内的无极石灵力退化了?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轩辕奕成沉声开口道:“一介女流可不曾有忆雪姑娘的谈吐风雅,最不过知书达理已是至极,而忆雪姑娘却较之更甚。”

他的一番话说的我心中惊异,我沉沉一笑,道:“少庄主果真不凡,我与少庄主所说之话不过十句,少庄主却已看出忆雪谈吐如何。究竟,是忆雪为人太过清透,还是少庄主心机太过城府呢?”

“哈哈哈……”轩辕奕成的雄浑大笑传来,声声笑进我的心底,也声声冷到我的心底,只听得他说道:“一进萧城,奕成一行人便听得寻常布衣皆对一位姑娘赞不绝口,仔细打听才知道是皇甫庄主新收了一名义女,人称才色双绝。

而在皇甫山庄暂住的这段子日里,除了和宜道商榷武林中事,其他的时间就听得山庄上上下下都在赞赏姑娘的兰心蕙质且绝色倾城。姿色倾国奕成确实承认,只不过直至此刻,奕成才是更加相信姑娘兰心蕙质了,或许还应该再加上一条,胆识过人。”

字字珠玑,他说的话很是漂亮,漂亮到听起来完全没有漏洞,然而遍地漏洞。自从轩辕奕成来到山庄,早在他们之前全庄都已下令不许提起庄内任何事情,自然我的事情更是没人敢提。说从下人口中得知,不知内情的人听了怕是就相信了,可是听他此番言辞的人不是别人,是我,我打从心里笑他事实上还是小看了我。

既然话不投机,便不如尽快结束这次不愉快的谈话,我无意扫向轩辕奕成微攥的双拳,他在紧张?他紧张什么?也罢,这些不如留着回去思索,我轻笑道:“少庄主谬赞,如今此景大好,忆雪方想起来有约君无心君姑娘共赏雪景,便请恕忆雪先走一步了。”

“既是有约于他人,奕成不好强求,忆雪姑娘请便即是。”轩辕奕成朝我微微点头示意,我回以莞尔侧身离去。每走一步我心中疑惑便更增一分,到底他是从何得知我的事情,又是为何我无法通晓他的心思?

于我行去的同时,我并不知道轩辕奕成此刻,也心存着与我同样的问题,读不了心的人少之又少,究竟她是何人?只是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到,更是不敢妄断,我寻找安奕成的关键所在,就是在这个男人身上。

傍晚时分,轩辕奕成刚从议事堂与皇甫宜道探讨事务之后回到桐园,将近房门之刻忽然顿生警觉,伸手推门又松下戒备,原道是自己人。轩辕奕成挥手带上房门,不理会已在房中等候良久的人,只自顾自地坐到茶桌旁饮茶休憩。

俄而稍稍抬眸看向在一旁站立多时的人,虽站立时久然身形丝毫不见晃动,可见其功力之深,轩辕奕成冷然道:“过得还习惯吗?”

伫立一旁的人此刻身形却是晃动起来,不是因为身心疲惫体力不足,只是为了这寥寥六字,“过得还习惯吗”,他何曾用这种口吻与自己说过话吗?不,不曾,因而他决然不是因为自己才露出关怀,而他如今的些微温和看来其实是因为,呵,只是因为他此时心情不错罢了。

低眉信首的人现在才一改平日的柔声细语,冷声说道:“回少主,六年都快过来了,还谈何习不习惯,属下只知道为少主效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卿本佳人,这是我之后时常挂在唇边、放在心里的话语,总觉得对身边经历的一个个女子怎么说也说不尽。我总是不明白,身为女子,尤其是此世的女子,自当好好安分嫁夫从夫,虽然我心中不同意这种世俗看法,然而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这便是女子极好的归宿。

轩辕奕成听着机械式的回答,眉头微皱,这是个极为得力的帮手,想在武林江湖中至尊至圣,少了她真是万万不能。这种思考在他脑海中只是一瞬的停留,随即他便会平日中冷漠的面容,漠然开口道:“冒险来找我有什么要紧事?”

“回少主,属下已将你交代的事情办妥了,特来回命。此外,少主让属下收集关于忆雪姑娘的情况,属下已基本探清,因来禀告少主。”不死男子刚强健硕,却较男子更为办事稳妥,这个自称属下的人有着娇弱扶风的身躯和甜美讨喜的外表,没错,她本是女子。

并没有多大的撼动,轩辕奕成不再抬眸,摆弄着手中的茶盅,将茶盅里的茶叶滤到一边而后凑到杯口请嘬一口,微微偏头咋舌显示对此茶的赞叹,然只道了一个字:“讲。”

于是对面恭敬的女子便将皇甫宜道如何救下忆雪,忆雪病愈失忆在皇甫山庄暂住,之后与皇甫宜道结为异姓兄妹,却因忆雪不记得原来的事情,所以外称其名为皇甫忆雪,再往后皇甫忆雪与皇甫庄主见面并得到庄主的赞赏,她待下人和善平素多行义事,索尔被百姓称赞不已……

这种调查可以说是全方位且无孔不入的,然而却不够满足轩辕奕成的要求,他听罢女子的陈述,眼神中浑然不为所动,只掠起长袍走向锦床,道:“看来我并没有把你锻炼合格,这么多年你为我办事,却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还是不知道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女子被这话惊得突然跪倒在地,一点也不敢抬眸看向那个她心中奉为神明的人,她连连说道:“属下该死,属下办事不力,请少主责罚!”

轩辕奕成抬手抚向床帏,修长的手指指节分明,从松缓抚摸到紧紧握住,轩辕奕成的指节用力地有些发白,他沉了沉道:“既然知道自己该死,就去将功补过吧,现在你该明白我想知道的是什么了吧?”

女子低头沉默,少时低声应道:“属下,属下,属下,还请少主明示!”此语一出换来轩辕奕成的皱眉,他低喃道:“终究是个女子,你说是不是我对你期望过高了?”杏目圆睁,女子惊骇地喊道:“属下该死,请少主明示!”

轩辕奕成叹气摇了摇头,语含疲惫道:“你先走吧,只怕这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了,这件事我会另作安排。我要安歇了,你赶快回去,省得惹起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