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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模一样的脸

第3章 一模一样的脸

古语有云,女子无才便是德。交错的思想在我体内反复纠缠,我的,离忆雪的。想来也觉得十分可笑,我和离忆雪本就是同一个人,但是我们却拥有着不同的烦恼。如若不是因为此时有无极石在体内,我此生断然不会知晓任何离忆雪的曾经。

曾经,在离忆雪还未从人间消逝的曾经,她常常问自己,为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否女子,真的无才便是德?

我生长在现世,那里的社会遵循男女平等,男子可为之事女子同样可以,但离忆雪不同,她所在的世道从来是男尊女卑,女子向来只配默默地站在男子身后,如若男子不愿,女子怕是一生都要老死在深闺密苑。

认识到自己的思想深处还残存着这种忧患男女之别的思想,我不禁勾唇自嘲,需要清楚的是,现在离忆雪的身躯里是我,不再是从前那个落水的离忆雪,所以我断然不该有这样的担忧。

同皇甫宜道一起练剑的日子异常充实,也异常艰辛。皇甫宜道是个严格的老师,他用心地教我一招一式,加上我自身习武的良好身体素质,一个月的时间下来,我已经能够熟练地运用一套“踏凤”剑法。

皇甫宜道告知我此剑法是阴阳双式,他师出名门,师父分别将这两套剑法传授给了他和他的师弟。皇甫宜道自小体弱,不宜使过于阳刚的剑术,因为那样会与他的命性相克,所以他的师父将“踏凤”剑法教与了他,用以调养身体中的阴寒之气,自然,另一套“飞龙”剑法就传给了他的师弟,用以强身修炼、防御外敌之用。

我曾在学剑时打趣皇甫宜道“这对于你来说可是珍贵至极的养生之法,你如此倾囊授予,难道不怕吃饱徒弟饿死师父吗?”

不想皇甫宜道并未恼怒些许反倒轻笑出声,阳光透过他疏密有致的羽睫点洒下来,他整个人如沐神韵之中,长发轻拂玉面,温柔地笑道:“宜道心知,忆雪决然不是如此泛泛之徒,再者宜道相信自己的识人本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至此。”

他的声音让我想起了现世里我那谦逊温和的大哥,二哥离经之性与我不拘调笑,他恰恰没有大哥的温婉和善良。而眼前这个容貌酷肖二哥的人,温婉善良兼具,同时又有着可比天下的才华和襟怀,再不可能毫无所虑地与我打闹。

回了回神,左手扶上腰间的佩剑,想起自己给它起的凄美且气魄的名字――凤唳剑,不觉更添几分嗜爱。此名凤唳,不知是铸剑者有意为之,还是无心插柳,剑身上的凤头处正好镶有一颗海蓝石,一眼看去似是飞凤的唳泣之泪,所以我冥思中便叫出了这个名字,亦得到了皇甫宜道的颔首称赞。

经过几次与皇甫宜道共同出行,我和翎羽偶尔也会自己扮男装外出,毕竟和皇甫宜道一起时,我还是会有所顾忌,而和翎羽单独出行时,那丫头只顾着往胭脂首饰处凑,完全不理我的行径。

其实每次看到翎羽用羡慕的眼神盯着那些首饰,我心里都忍不住升起怜爱,女子当是应该喜欢这些才对,而她从小因家贫被贩卖为婢,当然也就没有闲钱为自己置办饰物。我自是不喜那些花哨的饰品,但是看到翎羽这样,便会买下那些美丽的饰物送给我这个俏公子的侍婢,羡煞了一旁的姑娘!

就在翎羽拿着首饰怒绽心花的时候,我掠过雪白长袍径自往前走着,步履轻快悠闲。人群中往往不乏追随我行去的目光,我的发丝以月光石缎带束起成冠,身着白罗素衫外罩雪袍,腰间以和田玉锦带为坠,另配凤唳在身,脚踏银色官靴,引得少女过客目不斜视。

我却对这些目光并不在意,双眼长在他人身上,阻拦已是不可能,唯有无视。方想着,原本喧嚣的人群安静了下来,行人纷纷侧身退步,倾间便拓出一条宽路,我缓缓地走在路上,有些不明所以。

翎羽不知何时已跑到我身边来,手举着一只玉簪给我看,仔细向我描绘着簪头玉蝴蝶的天工巧夺,我却无暇顾此,一边疑惑地往前走着,一边分神听着翎羽的朗朗清声。

直到前方人群散尽,大路畅所无阻,我朝前方无意一瞥,与且行人擦肩而过。只是这令我后悔的一眼,却再也无法平复我繁杂的心绪。

只见行客手牵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双腕以兽革护起,头上冠带为白玉锦缎,身穿一袭华白武士服,在路人眼里,他的衣着与我的雪袍素衫径相呼应。

然而我最在意的,不是他的衣着干练华美,不是他的马匹绝世踏尘,而是他的脸,他的那张脸,那张和安奕成一模一样的脸!我突然拉住依然前行的翎羽,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去,想要将那人看得更清楚。

不知何故,在行客从我身边经过后,所有的路人都陆续又聚集开来,很快就将大路再次塞住,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宽阔只是为了让他一人行过而已。无论我怎样推开身前行人,步履生风地朝后方跑去,却再也寻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宛若方才那一切,那真真切切的一切,只是惊世一梦。

我终于绝望地停下脚步,身后传来翎羽惊慌的叫喊:“公子,别跑了公子!”我转过身失魂地看着翎羽,拉起她的手问道:“翎羽,看到没,你看到没?”

“看到什么呀,公子,公子?”翎羽的身躯因我的拉扯而剧烈摇晃着,脸色也闷得愈渐暗红起来。

我看到翎羽闷红的俏脸顿时反应过来,急忙放开手,却转而扶上她纤弱的双肩,激动地问道:“翎羽,翎羽,刚才那个人,就是刚才牵着白马与我们擦肩的那个人,你看见了吧,你也看见了吧?”

翎羽听了我的问话却浑然不明所以,她茫然的眼神更增添了我内心的彷徨不定,她思虑片刻开口道:“姑娘,什么人,何来牵着白马的人?翎羽怎的没有见到呢?”

她的语气轻浅却使我的内心寒彻冷透,我放开了自己抓住她肩膀的手,六神无主地迈着脚步,嘴中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莫非真是一场梦不成?不会错的,那个人明明是他,明明是二哥……”

说着我开始走向一旁的路人,鲁莽地抓住路人的手,匆忙地叫问着:“你看到了吧?看到他了吧?”看到路人迷茫地摇了摇头,我又转向另一个人,嘴中说着:“你呢?你看到了吧?”等到这个路人再次否定,我的目光全然暗淡下来,独自一人默念着:“原来如此,你也不曾见到,你也不曾……”

翎羽跟随我的脚步追过来,忙不迭地帮我向路人赔不是,她看到我落魄的样子,担忧地拉起我的手将我往皇甫山庄的方向领去,而我再也没有意识去思绪她要将我带向何方,只得顺从着她的牵引。

凤唳在一声清冷的惊鸣后出鞘,我淡漠的眸光追寻着剑首在空中划过的痕迹,抬眸掠过处,眼角一滴晶莹沿着脸颊的皙颜青脉缓缓滑落。此世我是谁,来生谁是我?究其源根,即便弄清楚这一切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