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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冰释

第8章 冰释

虽然她孩子气的话语让我心中忍俊不禁,但我的面上还是一副平静温和的样子,柔声说道:“忆雪确实没资格教训君姑娘,而且忆雪也不曾想过要教训君姑娘,不过天下没有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儿女,这点忆雪还是懂得的,相信君姑娘比忆雪更加明白。”

“天下没有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儿女,天下没有父母不心疼自己的儿女……”君无心嘴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渐渐地竟笑了出来,令我不解的是,她的眸角处有晶莹滑落。

我正想开口询问,君无心忽然偏首看向我,眸光夹杂着一丝茫然,道:“心疼?将我一人独自抛在家中,让我没日没夜地学习经商之道,还说给我起名为无心是要我无情,这就是心疼?”

我听后觉得很混乱,方才君恨生说对君无心从小娇惯,所以养成了君无心现在的娇纵任性,然而现在君无心口中所说却是另一种生活,和君恨生的说辞截然不同。急于寻求真相,我忍不住心中暗动打开了无极灵力,我看到了君无心纯洁、愤恨和逃避的心灵,她在逃避现在的生活,她对生活不满。

在生活的角逐中,她一直在恐惧地逃避,我看后不由得动容。了解事情真相的我轻手抚上君无心的柔肩,樱唇微启问道:“忆雪不明白,君世伯为何要你无情?”

她垂下涟涟的凤眸,卸下所有的盛气,眼神直直地看着前方,道:“爹说,商人就要无情,才能做成大业。他说他这么迟才能成为萧城首富,就是因为在事业兴盛的时候遇到了娘,才耽搁了他的事业。

然后我降生,娘离去,爹便再也没有娶妻,说是不愿再被感情耽搁他的行商大业。然后我懂事了,他就开始逼迫我学习经商,还说不准动情,要好好守住他的基业。其实,我多想让他好好地跟我说说话,所以我才在家里对那些下人吵吵闹闹,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君无心的话勾起了我的深思,萧城首富原来是一个这样的爹,真不知道离忆雪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父亲。不过她话中的深意我并没有忽略,还有君恨生如此行为的深意我也一并看到了,抬头看着君无心失落的娇容,我轻声道:“君姑娘,可怜天下父母心,君世伯是为你。”

看着君无心迷茫的神情,我轻叹一声,继续道:“你想想,他之所以会一再地告诉你要无情,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在提醒自己要忘却你娘。”

“提醒他自己要忘却我娘?”君无心不解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说过的话语,唇角轻扯,两行清泪随即落下。

“没错,提醒自己。就是因为爱得深切,所以才无法忘怀,可谁曾想越是提醒自己要忘记,却越是记得清楚。他深知道爱上一个人是多么痛苦,所以才希望你能够无情,只有无情才能不受情殇之苦。

但同时,他为你起无心这个名字,也是为了缅怀你的母亲,他其实是想说,他和你母亲相爱从无悔憾之心,即是无怨无悔。有心才成怨,无心,即是无怨。

你总说君世伯不愿和你说话,或许你应该主动和他谈谈,对他来说,毕竟是因为有了你他才失去了你的母亲。你应该好好为他想想,他不见你,你只是损失了见他的机会,但他对你的爱从未减少,而你爹,他却同时失去了你的理解和你母亲的爱恋。”

君无心忽然抓住我的手,使劲地摇晃,连同她额前的刘海也轻轻拂动着,她嘴中喃喃低语道:“别说了,别说了……我真是不孝,我非但不理解爹,居然只懂得怨他,我只会怨他……”她说着开始轻捶着自己的头颅,企图以此来发泄她对自己的不满。

我惊慌之下捉住她乱动的双手,放到自己怀中,一手轻抚上她此刻娇弱的脸颊,道:“不怪你,不是你的错,万事知错便不迟。好好和君世伯谈谈,他已经没了你的母亲,他不能再失去你。”我竭力抚慰着此刻思绪凌乱的君无心,她听到我的话慢慢抬起水眸,点了点头。

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君无心颤巍巍的低语:“忆雪,对不起,我先前那么无礼,你却以德报怨,还教我理解我爹。无心身边从来没有一个人愿意同我好好地讲话,除了过去宜道哥哥不时地来陪我作伴,但也只是短时间的匆匆停滞。

下人们在我面前从来都是一声也不敢出,又何来与我交谈之说?当我闷了,想说话了,我就对着娘的玉镯说话,每每抚着这只玉镯,我就好像感觉到娘还在我的身边,感觉到她在关心着我。但当我倾诉完,再次回到现实,一切都残忍地提醒我梦的虚假。”

看着君无心手抚着左腕上的一只翡翠玉镯,镯子通透晶莹,每隔一段长度便以镂金饰坠,整体高贵精美,令人一看便知此物不俗,想来是君夫人挚爱之物。我终于理解了君无心的痛苦,同时也是君恨生的痛苦。

不知是因为同情,还是因为出自真心的关怀,我抬手取下头上的唯一饰坠――那支樱花玉簪,继而将它递至君无心面前,君无心不明白我所谓何意,道:“这是何物?”

我莞尔,白色的绸带和一头乌发随风飘扬,举起手中的玉簪道:“这是忆雪的随身之物,君姑娘说自己孤独,那么忆雪就将这支玉簪赠与你,至少在无人与你说话时,你见到这支簪子或许会想到忆雪,而忆雪便会在皇甫山庄,随时等候着同你谈心、解你烦闷。”

说罢,我温柔地将手中的玉簪戴在君无心如墨似黛的长发间,君无心的凤眸微微颤动,轻咬着唇角,道:“忆雪,无心此生得你一友足矣,无心再也不会惹爹生气,从今定会好好经商守护家业。谢谢你,忆雪。”

随即,她以娇柔的身躯拥我入怀,将貂绒披肩同时裹住我们两个人,她的身体很冷,但我此时却有了温暖的感觉,冬至的寒风似也无法侵入我身。

无心,你感觉到温暖了吗?今后你不要再逃避,不要再抵触,学着去谅解和接受才是感受温暖的最好方法。我在心里对君无心无声地呢语着,和君无心一同裹在绒衣里,就这样相互扶持着,缓缓地,往回走去。

自从上次与君无心的谈话,我们之间的误会已然全部冰释,可随着我们关系的好转,严冬却在不知不觉中彻底来临,索性深秋时节气候已经很寒冷,不至于让我们为了保暖而措手不及。

抱着暖炉躲在屋里已有几日光景,皇甫父子这几日都在处理庄务,君无心整日都忙着学习经商之道,也只是偶尔会忙里偷闲地到柳园找我说上几句话。如今我的身境,用翎羽的话来说,一盏暖炉、一杯热茶、一件绒袄独我笑过寒冬。

然而就我个人而言,每天抱着暖炉窝在房间里练书法并不很令我惬意,我记得达亚曾对我说过,我们还会再相见,到那时他便会一直在我身边与我帮助,可那时会是什么时候呢?难道在那之前,我始终都要躲在皇甫山庄做个衣来伸手的小姐吗?

这个想法一出现便立即被我否定了,安心地等待命运的安排,这种生活有一次就够了,虽然我抵抗命运并不见得就有好结果,比方说现世里我鼓足勇气从订婚典礼上逃掉想要寻求我自己的生活和真爱,可是命运却跟我开了个凉透心扉的冷笑话,将我送到了这里,一个我似曾熟悉却实际上全然不知晓的地方。

曾经,我是安家大小姐,安亿雪。我的大哥叫安伊轩,生性温柔仁慈,是一个成熟细心的男人。其人温儒俊朗又善解人意,有着很好的脾气,对我尤其照顾。

从小时起,无论我做错了什么事,他都会替我向父母辩解,是我特别要感激的人。一触到他的眼眸,就见到他眉眼含笑地朝我走了过来,脸上仍旧是昔日的温柔和善。

二哥,安宜道。和大哥不同,其性洒脱不羁,是个不折不扣的逍遥公子。家里只有他会允许我没大没小,我整日与他嬉闹,全不当自己是个女子。

他喜好玩乐,周边总是围绕着一群风韵各异的女人,然而每当有女子妄想与他过分扯上关系,他便是下手狠辣不留痕迹地把事情处理。这样说来,他的不羁中又透着几分冷酷。

三哥安奕成,这是一个不凡的男人,准确地说,是不同寻常的男人,这是我自有认知以来的深刻感知。他英朗俊逸,行事冷漠果决并创造了商业的奇迹。和两个哥哥最大的不同,是我每次见到他都禁不住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说是奇怪也是相当令我疑惑,在我的生活中,与他相会都是匆匆一过不过几日时间,但就是这样短的时间里,他的每每离去总令我蹙眉不舍。

我想,此这样的情分应该无关伦理纲常,因为我从来没有过面红心跳的反应,也不会心如鹿撞不知所措,但是却会有一脉生死的灵犀。或许我并不是全无心动,而更像是已经情深心底。

穿越前夕,家中正在举行盛大宴会,往来宾客皆是名流。我刚从楼梯上下来,瞥见三哥的那一刹那,便如同被吸引般反而迈步向他走去,完全不顾其他两位哥哥向我走来。

父亲声音的顿然响起使我的步伐停在途中,一边是母亲与大哥和二哥,另一边是安奕成,前方是父亲,后方是众人。

我轻笑自己的处境像极了兵法记事中所说的“四面楚歌”,一时间整个大厅的灯光都聚集在我的身上,我呆愣着,以至于之后脑中还回想着酒会上父亲的话语,即使我已经跑出家门在公园的秋千上坐了几个小时。

父亲的笑声和话语都历历在目,清晰得让我怀疑它的真实性,然而又如同醍醐灌顶让我久久难以回神。

“感谢各位今日赴会为家子接风洗尘,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不久后小女忆雪即将与薛总理的二公子薛凌风订婚,届时还请大家参加小女的订婚典礼……”

不管我曾经答应了谁,答应过什么事。我只是知道,如此一来,我不仅继清儿之后成了政治联姻的又一棋子,还毫无悬念地失去了获得真爱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