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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弃车保帅

第17章 弃车保帅

皇甫宜道对我的话的反应只是略略点头表示同意,在房蒙惊喜过后言道:“不错,倘若风声放出,轩辕奕成为了躲避嫌疑和追查必定会主动言退,届时他为了自己能够全身而退断然不会护翎羽周全,到了那刻想要拿下翎羽便不是难事了。”

他的话字字如重石落在我心上,不错,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不是吗?为何此时从皇甫宜道的口中叙述出来,我却觉得难以接受,为何这些由我想出来的计谋此刻听起来这么可怕,为何我顿感自己有这么心狠?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我微咬下唇试图说服自己,犯了错误的人理当受到惩罚不是吗?当初翎羽做这一切的时候就该有所觉悟了不是吗?身为一个细作的下场,除非能挨到自己主子得道的那一天,否则,不会有好下场。

可是啊,为何我的心还是如此的痛呢?我难以想象的是,翎羽,与我朝夕相处了近大半年的翎羽,你终究背叛了皇甫山庄,同样也是背叛了我。如果这个背叛我的人,是我的清儿呢?翎羽的背叛尚且让我如此心痛不已,若是清儿的话,若是我的他的话,我不晓得自己是否还有勇气活得下去,无论是作为离忆雪,还是我自己。

想到此处,我握住流苏的手愈渐收紧,甚至有些颤抖,皇甫宜道仿佛有所察觉便探过广袖将我的手握住,似是想给予我一些安慰和鼓励。与我不同的是,我知道了翎羽的背叛后满心尽是心痛,而他,满满的全是愤怒和厌恶。

真的不知为何,那时我的脑中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我自己的难过还没有消失,心中竟又萌生了另一种感念。是的我,我忽然之间很同情轩辕奕成的妹妹,那个叫做轩辕一笑的女子。

记得古人有云“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想必她是个极美的女子罢,至少不下于我见过的翎羽或是君无心。而就是这个女子,居然有如此一个令人发指的哥哥,他对待无辜的百姓都能这般狠心,难保不会在之后将她也变成一枚踏脚的棋子。

又或者,是我多想了罢,也许轩辕奕成对待与自己无关的人可以下毒手,但对于自己的亲妹妹,还是会多几分关怀也说不定。然而,世上哪有这些所谓的如果、或许和假设呢?轩辕奕成若真是害了自己的妹妹,我又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那时我所能做的,便只有为那个可怜可悲的女子哀悼,同样,也是为了皇甫宜道哀悼,为了他们短命的情而哀悼。来到这里以后,我所感知的事情只得一件,那就是我身边出现的所有人,无论是翎羽、皇甫宜道、君无心还是我原本的清儿,他们的一生都过活得此般无奈。

究竟是这个世道逼迫人如此,还是人生本就是这般令人叹惋哀怨?想起前生的我,就算有了清儿的前车之鉴,却还是期望能够获得属于自己的真情,尽管那般执着可最后还不是抱憾而终?想来我此世身成离忆雪亦不会逃脱,说到底,这就是命。

在眼前这件疫蛊事件之后,我顿然有种感觉,安离宫暂时并不会将我带离皇甫宜道,但我和那个一笑倾城的女子见面的时刻,似乎不会很远了。

接下来的事情便同我与皇甫宜道预想的一般顺利,细作下毒的消息刚一散播出去,轩辕奕成等人便接连地请辞离开,而我们亦约定等过些时日瘟疫之事平息后再到轩辕山庄回访,从轩辕奕成的身上我是无所收获,但是从翎羽的身上我看到了他们之前发生的事情。

还是那个月黑风高的夜,唯一不同的是,院内积雪已然化尽更添了一分凉意。女子依然是瘦小娇弱的身躯,只一眨眼工夫便进到了轩辕奕成的房间。

仿佛一种行为定式,只见女子快速地进入房间,关上门,然后面向轩辕奕成跪下,语气有些颤巍道:“少主,萧城近日来风声四起,此番回归翎羽该当如何?”

她的声音颤抖的明显,任凭一个有知觉的人都会觉察到这一点,然而此刻的轩辕奕成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轻轻地说了句:“翎羽,你小时候我曾教过你对弈,那么你可还记得,大敌当前时该怎么办?”

翎羽没有回答,因为接下来的一切都了然于胸,大敌当前之时若想制胜,唯一可行的便是,弃车保帅。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声响,整间屋子静得可以听到钢针落地的声音,这种静谧简直近乎诡异,翎羽默默地站起身来走向门边,她身上靛蓝色的罗裙甚至流露出一种凄凉的意味,仿佛她此时并非作为一个柔弱的女子,而是一名整装的兵将。

房门随着一声轻响开启,翎羽将要走出之际被轩辕奕成叫住,或许还是心存期待,她背转的眼神中隐约眸光闪动,闪动着期许,却在轩辕奕成话语出口时全数尽灭,只听那低沉冷漠的声音叙述着:“不要心急,待我们行去之后才是时机。”

于是在轩辕奕成等人的车队开路的那一刹那,我转身就使用轻功飞回了柳园,皇甫宜道和房蒙在车队远去后便跟上了我。一路上枝桠荣枯,满地是积雪化尽的水痕,还有几处屋檐垂下尖长的冰柱正在滴水,每滴一滴我的心中便凉下一分,只希望脚下可以快点再快点。

柳园已到,四周尽是萧条漠然景象,我正待推门的双手不禁有些颤抖,在门前稍作迟疑却还是决然推下。房门内一片死寂,若不是看到了帷幕后翎羽的红衫,只怕我真的会以为屋中空无一人。

“姑娘,少庄主,你们回来了。”翎羽娇柔的声音顿然响起,接下来便是潺潺的斟茶声,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茶声,我和皇甫宜道忽地都不知说什么才好,只得缓缓走到茶桌旁坐下。

再抬眸时,翎羽的茶盘已经端至我们面前,她挽起鲜红的广袖将茶盏一一摆好,把托盘放到一边,继而又端起我面前的茶盏递至我面前。她的手指纤细而长,因为做多了女工和粗活而有些粗糙,但这些都无法掩饰这双手原本的美丽,那手指的皙白亦不被岁月湮没。

为何我会毫不犹豫地将那盏茶接下?直到后来我还在疑惑这个问题,或许是一种由心而生的信任已经根深蒂固,习惯就是惯常去做的事情,而我是绝无可能一下子把一个习惯扔掉的。

翎羽在我接过茶后又自己端起一盅茶,抬了抬手向我示意,轻声说道:“姑娘是怕这茶中有毒吗?”说着她就要将手中的茶倒入嘴中,而就在这一刻我用手将她的茶盏扶住,转而双眼始终盯着她的凤眸,将自己手中的茶轻嘬喝下。

翎羽,这舞剑疲惫时小憩的香茶,这身上所着素衣的针绣,这腰间巧合幸获的佛珠,还有很多很多,全是你带给我的,因为你带给我的这一切,这盏茶无论如何我会喝下,只当是我对你关怀照顾的还偿,尽管这是一盅要命的香茶。

喝茶之前我曾用灵力看了翎羽的心神,她还算有良心,只在我这一盏茶中下了毒,因此盏中茶尽之刻我笑了,我知道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次笑得这样深怀这样明媚,以至皇甫宜道、房蒙和翎羽都呆愣片刻。

未几,我微阖水灵的凤眸,唇边笑容妩媚,想来在略微昏暗的房间里应当是有些苍白和凄凉,我轻振雪袖说道:“翎羽的茶,还是一样好。”不知是从哪里吹来的一阵轻沙,忽然迷染了我的双眸,我的眼中顿时浮起片片晶莹。

我放下手中握住多时的紫纱茶盏,看翎羽将要喝下手中的茶,我莞尔夺过,道:“翎羽做茶多时,定然不会在意这一杯两杯的,我回来的路上太过匆忙,正口渴得紧,便将这盏茶也让给我吧。”说完,我广袖轻掩顺势将手中的茶倾入嘴中。

入口清醇润香,过喉处清甜徐徐不涩不腻,温度不凉不热不愠不火,如不是里面有要命的奇毒,这真正是一盏好茶。这等香甜要命的茶,或者也算是天下独一了吧。

此时的浓笑已然含带一丝苦涩,相信所有人都看得见我眼角有什么划过,只是我侧身轻拭不愿让人看到。待到皇甫宜道等人终于放心地将茶喝下,我再也撑不住过分沉重的身躯,双手忽然扶上檀木茶桌顺着桌侧缓缓滑下。

待到皇甫宜道等人终于放心地将茶喝下,我再也撑不住过分沉重的身躯,双手忽然扶上檀木茶桌顺着桌侧缓缓滑下,不经意将桌上的茶盏碰倒,朱色的茶渍染上了我雪白的素衣形成了一块明显的痕迹又慢慢往四处散开,而我此时已全不在乎这些,只是腹内绞痛连连,一双水眸定定地看着翎羽。

仿佛只剩此刻,我和她又回到了曾经的那段时日,我的双眸垂下只看到她鲜红的裙摆向我靠近,随后我感到一双细腻纤弱的手扶住了我下坠的身躯,然后我靠近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我听到翎羽嘤嘤的啜泣声,她的俏容哭得梨花带雨,抽噎着说道:“姑娘,我待姑娘这般,以姑娘的精明应早就料到盏中荼毒,姑娘却今何苦喝下?”

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我看到皇甫宜道英朗的身躯急忙走近我的身旁,他宽厚的手掌扶住我的肩头呼唤着我的名字叫我不准睡。

我唇边的笑容未减,用力地眨了眨眼睛希望使这一切清晰,抬手轻抚她脸颊的晶莹说道:“傻瓜,我若不死,你便无法完成这最后一个使命,你是个直肠子死心眼,主人的每一个命令你都一定会执行。以你的功力想了结我绝非难事,但你在茶中下毒就代表着你不忍心对我下手,那么,我又怎么忍心不成全你最后的忠贞呢?”

翎羽听着我的话连连摇头,连扶住我双肩的手也在微微颤抖,语声断续地说道:“傻姑娘,傻姑娘!翎羽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只是少主的话我不得不从,翎羽还是婴孩时便被父母遗弃,多蒙山庄收留,少主对我有抚养之恩,翎羽无以为报发誓结草衔环以报,即使是来皇甫山庄当细作,翎羽亦无怨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