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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释然

第29章 释然

在一眨眼间四周已是朦胧华白,这一幕景象真真是似曾相识,稍作细想我便心中有数一二,不再举步向前,我轻拢广袖将头上素纱拿下,唇角轻挑说道:“今时不同往日,何必再装神弄鬼,既已说是时候了,为何还不现身?”

云雾缭绕飘过容不得我仔细探看,微风拂过,眼前雾散清明,随着一声沉语传来雾中人影逐渐清晰,“许久不见,忆雪火眸业已生定,大业既是当前,我又有何理由隐身不现呢?”

白衣飘袂襟角拂起,似叶柳眉若远山青黛,狭眸微阖如初始相见时打量着我,鹰鼻俊挺显出一番深邃思绪,我蹙眉摇首道:“想你已然知晓我的境况,若你早些时候出现,不知萧城那一群无辜百姓是否还会枉死。”

达亚闻言亦是蹙紧眉宇,规然走至我身边直视我双眸道:“生死自有天数论定,又岂是凭你我之力可为?其实轮回往生未必是坏事,人生在世其苦何知,说不准轩辕奕成所为反倒是助他们解脱此世,这其中定数你我又怎会知晓?”

达亚的话令我顿首,是否我将个人力量想得过于强大,莫说我现在无极灵力修为尚浅,就算是全然帷幄也定不能操纵生死,揽袖振裘间我抿唇道:“达亚所言不假,那此时现身倒是何意?”

“时机至矣,大业将行我怎可能继续坐视?”达亚说话间执起我腰间墨珠凝视,眼神由寻惑转为笃定,含笑中将墨珠放下却带起发间银丝飘飞。

若不聚神在雾中细看我实在难以发现达亚一头青丝已变银发,我拨起他肩头一缕银丝疑惑道:“时日无常,何以达亚高堂明镜悲白发,本为青丝今作雪?”言语间,我细挑着达亚肩头密发却难以发现一根乌丝。

我的言语似乎全不在达亚心间,他若有所思的神情便像是我所言与他俱无关系,只见达亚煞无其事地从我手中将发丝揽回肩头,眉宇轻挑悠然说道:“忆雪如今非但已经寻回无极石得到了青禅佛珠,还回到了安离宫成为继任宫主,着实不错,不过日后苦仗更甚,区区一个轩辕奕成又算得了什么,因而达亚是时候归主效力了。”

他一身白衣倒让我想起了安离宫宫人,那一身白色不似丧服无情亦不如华白轻佻,但像是幽冬傲雪胜然和安离宫一干人的风韵极为相似,再看他对我的所有事情如此通略,这般一来二去我便能将达亚的身份猜出八九,故而我轻笑道:“归主效力着实不假,达亚是安离宫护宫神使,通天文晓地理无所不知,来去自如功夫一绝,如何?”

“呵呵,忆雪通心的本事倒是增进不少,不过有一点错差,达亚并非神使,而是,护宫神兽。”达亚言说分明,却着实让我吃了一惊,然而我仍是快速地正了精神存事心中。

其实我又怎会通晓达亚的心思?既然达亚身为护宫神兽,那么他的功力定是较我高出许多,若说知晓达亚来历,实则是我在安离宫时翻阅过阁中典籍,然护宫神兽从未有人亲眼见过,只是典籍中有记载是安离宫人信奉之神。

我略摇了摇头道:“听闻从未有人见过神兽,却不想竟真实存在。真不料我此行前来究竟是福是祸,连世代安离宫人都不曾见过的神兽都出现了,想来我此世真真是不易。”

许久之后达亚曾问过我,为何对他是护宫神兽一事丝毫不惊?要说惊,我只是奇怪身为神兽为何不是兽形反而是人状,也正是因为他作人状我才称之为护宫神使,而其他的我只回应一句:“人生在世贵在随遇而安,是神兽是神使是凡人又如何呢?难道我可以回到现世,难道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回应决然是否定,既然一切无可回转,那么我便实实在在地去做应做之事,拼尽精神去对该敌之人。路途遥远艰难并不能成为令我烦扰之事,重要的是此路并非我一人前行,有人作伴便不感孤寂,也让我能在暗夜中可见一丝明光。

达亚看我手中素纱便取笑我说道:“忆雪惯来磊落,不想竟需要以素纱掩面。”他明知我火眸生定却仍不能运行自如还偏是指点于我,我不由得侧目翻白。

“想必达亚知晓我此行出宫由右使安塞作陪,我二人化名邵姓幽字辈,达亚可想好化名为何?”我故意错开话题不给达亚取笑的机会,想他百年神兽却要和我们一介凡人论行排辈,只这一点便令我心中大为释然。

不想,达亚看出了我的心思且不以为意地豁然回道:“达亚既然助你又怎会介意凡人之间行辈小事,但由忆雪做主便是了。”

这句话说的我心中敬意直生,达亚一片忠心为主倒显得我小女儿心思,他有意给我梯台行下我便肃然敬道:“神兽心意本宫明了,不过百年长者襄助忆雪,忆雪却难付应报,唯一能做之事便将达亚之名排于我们前位,此后达亚便作我与右使的长兄邵幽涯,如何?”

“自当遵从少宫主安排,如今既与少宫主相认,为兄便先行在轩辕山庄庄外等候三妹。”说罢达亚便往反向走去,身影越渐模糊之际耳边但余达亚咛语:“与轩辕奕成行交需慎,三妹自行小心。”

我挥袖望向达亚将隐的方向,唇角微勾道:“多谢大哥提点,幽竹谨记。”周遭缭雾渐息,我心中却宁静几分,此后有幽涯和幽时在我身边便如同我双翼皆全,只是将要去见到一副再虚伪不过的面孔着实难以让我心中愉悦。

思及轩辕奕成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可安心天下苍生,城府深沉之人可为造化之才,却又可是阴谋鬼将。而轩辕奕成,毫无疑问是后者,且说他心神难探便足可使我忧心凝神,不过万事皆不可心急,却谁知我们的渊源,还不止于此。

“忆雪,忆雪……”回神时耳边满是轩辕一笑焦急的呼唤,她凝眸促狭面色煞白,手下一直轻轻摇着我的柔荑唤我归神。

我心中略有几分抱歉,即使她再不满轩辕奕成对她生活的安排也不会如我将他视作仇敌,然若她知晓轩辕奕成暗中草菅人命的所为,不想她又会有何反应,只道她此后定不会好过则不错了。

安抚住轩辕一笑的纤手,我闪眸笑道:“一笑与其再摇下去,倒不如幽竹直接将这削肩赠你便是。”

轩辕一笑听闻我的话后先是微怔,随后破凝为笑道:“胡闹!幽竹惯会取笑我的,方才即是,现下又是在作弄我!”

“好了好了,幽竹知错,向一笑赔不是可好?”说着我向轩辕一笑屈身行礼,只看她赶忙将我扶住我便笑道:“一笑再要生气,待下次来四月楼时幽竹亲自为你烹茶作歉如何?”

娓娓柔声自纱下道来,轩辕一笑轻叹道:“知道你没事便好了,不过你自是要记住方才言语,下次去四月楼时你若是烹不出好茶休怪我恼你!”一笑的娇嗔教我心中舒缓,总觉得对她千好万好都是应当。

话及至此,我当下牵起轩辕一笑的手疾步走去,一边凝眸道:“还是快走罢,若然轩辕庄主该等急了。”脚步匆急,闻及身后的一笑行息微喘,又见寒影居不远当前方缓下行步。

“邵姑娘让我们一阵好等!”人未见而声先至,直至少时我和一笑走进寒影居的厅室才见到端坐在堂椅上怡然品茶的轩辕庄主和轩辕奕成,杯盏已尽证明他方才一直在喝茶不曾离开,由此轩辕奕成的功力可见一斑。

然而我将要开口辩驳时,一笑先我一步走到轩辕奕成身边振衣端坐下来,她挥手端起茶几上的杯盏轻抬杯盖漂了漂茶水道:“大哥休怪幽竹,是一笑闹着让幽竹陪我漫步片刻这才迟了。”她将手中茶盏送至唇畔,随即幽阖朱唇轻呷了一口,姿态万娆教人心思斐然。

我将虎裘递至旁人手中转身朝轩辕庄主――轩辕千钧微福行礼,看他颔首示意我起身我方坐到临近轩辕一笑的堂椅上,语声含歉道:“许是幽竹久病缠身行动迟慢耽误了时辰,还请庄主和少庄主见谅。”

“罢了,你身体一向不适我们怎会怪责,只是邵姑娘素日还是多加调息养病为好。”轩辕千钧手中缓缓转动着两颗凝脂玉球,苍迈的面容饱经风霜,鬓角微微有几丝白发令我肃然起敬向他颔首示意。

轩辕奕成轻咳了声将手中杯盏放在一旁,挥袖振了振衣摆似不经意地说道:“邵姑娘真正是体弱多病终日以素纱遮面,殊不知这素纱之下究竟是何样的娇颜。”

话中玄机我岂会听不出来,只是想引我将面纱取下怎可能如此容易,若是被他三言两语就轻易激将,我如何还能笃定日后的路躬身而行,取下杯盏的茶盖,一阵幽香拂面而来,我缓缓捻拨着盏中茶叶赞道:“上好的雨前龙井,沏茶之水且是取竹上顶层积雪方能有如此凝香甘甜。”

“幽竹好灵的鼻子和舌头,这盏中的龙井茶是江城城主献给爹的依兰贡品,这雪水是塞北守将从穆嵩雪山上的万年竹林取下又星夜兼程地运送过来赠予兄长,大哥再进而奉给爹爹,这才有了如今杯中盏茶。”轩辕一笑语气轻快傲然似在将一件很值得骄荣的事情娓娓道来,可是听到我心里却不知作何滋味。

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我将茶倾入口中笑道:“如此说来,这茶在四月楼都是奢侈,幽竹自是要好好细品一番!”唇间语出如是,可心下却繁复思忖不休。

轩辕山庄何等威荣,不仅能使得城主赠送别族贡品,还使得塞外守将礼敬有加,真不想轩辕山庄在朝堂上究竟是如何的地位?

江城的年关真可说是奢华非凡,寻常人家都会在门外张灯结彩,而江城的门户却镶嵌着翡翠双联,联上诸字皆由纯金雕制,朱门玉雕砌坎以镶银蜜蜡为门首摇环,檐间彩灯为走马玲珑玉壶光转,户外安置着血玉麒麟等镇宅神物。

往来行客向来门不闭户路不拾遗,毋需疑惑缘由,只是没有人会觉得别家门户较自己家财更甚,一旦胸中有了这般成竹,怎还会有心思去惦记别户家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