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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官宦

第30章 官宦

四月楼中,安塞正忙里忙外地张罗着来客。想来也是怪得很,虽说今日是除夕年夜,可在四月楼中吃茶相聚的客人却丝毫不见减少,到底有什么营生大事比家人团圆还要重要?看来这里的人都是视财若命的人,只是不消他们的家人会因为这些巨财增添多少快乐。

“幽竹整天躲在四月楼高处,为的是高处不胜寒,还是纵观天下一览无遗?”幽涯(达亚化名,之后皆称之为幽涯)此刻倒是清闲很多,即使他通晓天理却不擅长人前交道,他最喜欢的莫不过神鬼不觉地进入我的房间惊我一跳。

我依旧望着楼外街上的宝马雕车香满路,头也不回地说道:“能够如此吐息甚是畅快,而不是被圈在那一方素纱的大小之中不可自出。”

幽涯听闻我的话笑道:“以你的身份,即使舍去这一方素纱也未尝不可!”说着,他从桌边将我的素纱执起,而后指尖一点便见素纱朝窗外飞去,我当即出手将素纱止住愕然回头望向幽涯。

“你这是做什么?”我紧抓素纱的纤手垂下,火眸顿时又燃起焦灼之感,想是我内心波澜过大所致,幽涯言道若我能自如运理自己的心神便不会再出现双眸焦灼痛感。

当即一声轻笑传至耳边,抬眸便看见幽涯似笑非笑的面容,只见他狭眸微阖道:“忆雪还是放不开许多,若你其自坦然,纵使一双火眸亦能自如地来往人间。”

似若寻常的言辞却是引起我心中思索,本身忧思便是不少,如今多上一对火眸又能如何?愁上复愁,或许日后行事方可以更加得心,如是者一,想到日后不知多少光景需以面纱示人便觉得全无意义。既然早晚都要除下这一方面纱,那么该面对之事只是时日之别罢了。

思绪至此我再次抬眸寻向幽涯的幽目,再不用忖略火眸不便之说,我拂袖莞尔,反手将素纱沿着方才的行径掷往窗外。随即听到幽涯“啪啪”的鸣掌声,之后便是一声低语:“只有放下,才可全然执起,心思信念如是,大任韬略亦如是!”

“楼上何人大胆掷物,可要命不要!”楼外不知何人的大声嘶吼将我和幽涯的注意引去,闻声只道是个帮主人传话的犬马,我和幽涯本不想作何理会,却还是因为营生缘故不得不周道一番。

在与幽涯眼神示下之后,他一个翻身朝楼下跳去,而我仍端坐在楼阁中静听楼下动静。只听得楼外几声寒暄周旋,先是幽涯作揖行礼道:“这位官爷实在不好意思,我家小妹心神不爽便随手将那素纱丢弃,不想冲撞了官爷,还请官爷宽恕则个。”

官爷?莫不是方才我失手掷到的竟是一名官宦?看来多日懈怠使我的功力着实退步了些许,本来素纱该掷向远方,不巧正坠落街间误掷他人。

那名造势的犬马似乎全不将幽涯放在心上,只听几个人大声喝道:“滚开,我们正在追击歹人,我们发现有歹人趁年关江城守备松懈潜入,到时放跑了歹人你可担得起吗?”

继而便听见幽涯说着抱歉退到了一边,也是在同一时刻,我隐隐听到头顶瓦片声响,先是分外当心地小步行走,接着便是一声较方才凝重许多的踏步声。

顷刻间我便从房内梯阶步上阁楼,集中心神以掌力击开天窗随即翻身飞上瓦顶,稳住身体慢慢抬眸,只见眼前一名蒙面黑衣人垂首伏身以右手捂住左肩单膝跪在瓦间,我怔了怔精神低声喝道:“何人在此?”

黑衣人闻语缓缓抬首我方能看清他面具的独到之处,他的面具以玄铁镶玉雕制只掩住了双眸鬓额和半边脸颊,另外一边的脸颊和唇角在皓月与积雪的相映下显得分外清晰,上衣略有破败且不平整,他始终护肩单膝跪着对我所言丝毫不作理会。

由此一来,我便大胆迈步朝他靠近,我的每一步都尽量轻巧而不引人起意,直至走到他面前之时正好对上他全然抬起的双眸,海蓝眸!我倏地感到心跳错落,那双眸似是如此熟悉却又有几分不同,再往下看去方看到他的夜行衣并非墨黑,月光明朗之下竟看出了几缕猩红且不绝滴流!

“你受伤了?”我即刻屈身在他面前讶然问道,只听他克制着粗声喘息了几下,想来是受伤不浅为伤痛所累。

他听闻我的问话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屡未成功,脚下一个闪失将几片朱瓦踏至错乱而发出声响,随即听到瓦下雅室中有人喊道:“什么声音?屋上有人?”

闻言我抬手将他扶起低声道:“跟我走!”黑衣人对我的行为有些许推挣以至左肩鲜血更流,我见他如此反应便喝道:“再挣就把你扔下去给方才那群官兵!你就是他们要找的人罢,夜潜江城企图行乱,你胆子倒真真不小!”

我的急声喝语终于令黑衣人就范,虽然他身受重伤内力虚耗,但他仍拼全着余力将身体撑起试图为我减少负担,于是我们便一步一错差地竭力朝楼阁天窗走去。

纵使我们所处地点距离天窗并非跋涉长途,然而单是将黑衣人从屋顶移至房间内便委实耗费了我一番心力,概是因为他伤到要害导致心神破费大多。当我好容易将黑衣人安置在床榻之上,身上迫力消失令我深深地舒了口气。

屋内灯火荧荧较方才甚为明亮,我这才看见黑衣人肩头竟插置着一枝骇人的折箭!箭处伤口汹涌地往外倾出腥血,一时惊慌定神后我方想起在现世中对中医的略通,这还多亏了我对《本草纲目》的通晓故而引起了我对中医的意头,若是时日久了我的医识只怕更将荒废,却不料现世医术竟在此刻派上用场!

心中暗暗将人体穴位默念遍数,阖眸间但见到黑衣人的海眸直直地凝望着我,他的牙间紧咬似在苦苦压抑痛楚却又掩饰不了神韵坚定之间的一丝愕然,我缓步走近床榻同时用火眸与他对视,凝视间心中无极灵力已然念转,我幽幽启口道:“不用担心,我定会对阁下倾力相救,此时当安歇。”

一声语罢,黑衣人当即沉睡,这便是无极灵功的神力之一遣纵人心,我只消轻声一句话便可让人随着我的心意行为,而有一点自然是注定的,那便是此功在不伤人的前提下方有效用。

黑衣人海眸一阖我即依据着心中穴位压按住他中箭处周围的穴位迫使鲜血减缓涌流,此后心中连唤着幽涯的名字,果然幽涯顷时推门而入,我朝着他急声道:“幽涯,快来看他伤势如何!”

“这是何人?”幽涯疾步走来惊声言道,他挥开青袍广袖探向黑衣人的腕间经脉,未几将黑衣人的手腕轻放下道:“他左肩中箭失血过多,体内心力为了支撑行动虚耗甚大,莫说未必能够救活,即使救活了也需相当一段时日调养生息。”

幽涯的旷世神力不知我还有多少未曾领教,他并未看黑衣人伤口而仅仅为他把了下脉却已能从脉象中看出黑衣人伤及何处与心力虚损多少。

然而现今却不容我为此事思量过甚,我闻语望了望黑衣人安然沉睡的面容,脑中闪逝过他坚定无澜的海眸,俄而朱唇幽阖道:“幽涯,请务必医好他!”

幽涯听闻我语气坚定着实惊骇了几分,他知我待人和善心存慈念,却不明我为何会如此坚持着要他医治一个素未谋面之人。思忖间他不知从何处取出一袋医针,他一边在我双手压制住的穴位上下针一边说道:“我倒不知忆雪竟还通医理,你所压制之处皆是为他止血的关键穴位,我先以银针为他扎穴止血,而后再为他把肩头折箭拔去,你先去烧点热水来。”

在他银针所到之处我将双手放开,严寒夜冷却双手沾满黏湿温热,我呆坐在床榻之上直盯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只听幽涯一声呵斥:“忆雪怎的还不去,呆坐着作甚?”

幽涯喝语惊回了我恍惚的神思,我慌忙着爬下床榻往门外跑去,稍时端着一盆热水回来正看到幽涯在小心地撕扯黑衣人的行衣,我惊忙喊道:“幽涯当心触到他的伤口!”我匆匆将热水放在一旁坐到了床边看着幽涯的一举一动,生恐他的行为有所错差。

“平日里从未见过你如此焦急,今儿是怎么了?还是为了个素不相识的人,你还不知他究竟何人就决意救他,万一救了个猛虎日后为患如何是好?”幽涯面容平静地诉说着这些,他将应当担忧之事分别道出且希望我能够思虑周全,未几又惊言:“你竟然还使了无极灵力迫他入睡?”

幽涯的担忧我何尝不知,然而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便过去拧了条热手巾为黑衣人擦拭面容,我探手试图将黑衣人的面具摘下同时悠悠地说着:“是,我是对他用了……”

在我将要承认自己使用了无极灵力之时,幽涯抬指止唇示意我噤声,我循着他的眼神看去发现黑衣人正惺忪着苏醒便惊了一跳,奈何我的灵力会对他失效?自我习得灵力以来,施展灵力从未曾失效,莫不成是黑衣人伤痛难忍而我功力尚浅才难以使他沉眠?

“呃……”黑衣人看到我放在他脸庞的手愕然瞠目企图抬手阻止我拿下他的面具,由此一来扯痛了伤口使他低吼一声,继而他的双手紧紧握拳望向我挣扎着说道:“你,你们是谁?”

一听这话幽涯便恼了起来,于是手下施针不免用力几分只惹得黑衣人一阵咧唇,幽涯见他形状便狭眸幽阖地哼道:“我们是谁?你这人也真真好笑,不谢谢我们此刻为你疗伤,却独独关心我们的来历!”

幽涯的怒言使我多少有些震惊,一向见他沉着冷静却不料也是个性情中人,我不理会幽涯冷语只看向黑衣人防范的眼神解释道:“身份之事请容我稍后向公子详释,只是现在公子性命攸关,还请公子让我们先行为你医治。”看黑衣人眼中防范略减,我又问道:“公子这面具可能取下?”

“在下伤在肩膀不在面容,不劳姑娘费心过多。”言语之中仍然能够听出黑衣人的戒备之意,他眼神不曾有一刻离开我的火眸,仿佛非要从中看出些什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