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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受人之托

第62章 受人之托

凝视着皇甫宜静与轩辕奕成向洞房步去,静儿刻意走得缓慢,手中红绫亦被扯得狭长开来。这些天的思量,她却在此时心中少愿了。不愿,又还能如何?

清眸涟涟,我身躯随之微僵,脊间隐有轻抚传至,回眸处只道是冷思寒幽身而立。纵然是这般大喜之礼,我两人依旧一身雪衫,彩霞如云的衣锦中,倒使得我们格外惹人注目。唇间轻笑,便随着冷思寒步向一边,然此般种种全被有心人看在眼中。

太后寝宫如今是少去了,她的身体贯是几日小病、月来大疾的,闻说自皇甫宜静出嫁后,她的身体更是日复一日的差了。大婚之后,轩辕奕成倒是次日便回到了承云山庄,只是那朝夕相处的人儿终是难以再见。

明帝的宁和殿整日去得,轩辕奕成的府邸位在明曦,与承云山庄相隔甚远。皇甫宜静不在身旁,冷思玄和冷思平又已前往南疆平定鲜卑遗部,惟有偶然瞥见十四送回的捷报能让我心中小有慰藉。

冷思寒我心里念着,然而我们毕竟要周全礼数,是以我的寝殿他是难以常来常往的,否则让别人瞧见了,只怕又生闲话,而若是听在明帝耳中,便又不止是闲话这般简单了。

脚上是前些日子西域进贡的金缕鞋,明帝将玉缕鞋赏给了几宫妃嫔,随即瞧见我脚上的云针织锦绣鞋便说过于朴素,不无低落了我公主的身份,是而便将这双金缕鞋赏赐给了我。踏着细碎的青石子路回到青芜殿,进了寝宫便将金缕鞋脱在一旁,换上琉璃早已为我准备好的绣鞋。

“公主快瞧瞧,这金缕鞋真真是漂亮的很呢!阳光一照,那金缕所编的美人蝶便是要飞起来一般!”琥珀手执着金缕鞋恰巧走过窗口,本想将金缕鞋安置在锦箱中,却不想正巧看见了这样鲜丽的一幕。

我顺着琥珀的唤声望去,只见清秀俏丽的琥珀手执金缕鞋提身立于窗前,窗前落英缤纷很是绚烂,与身着淡黄衫裙的琥珀正是相顾照盼。唇角浅笑吟吟,不禁想起南唐李后主私会小周后时的场景,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若是琥珀将脚上绣鞋褪去,便更是照应了。

“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家出来难,教君恣意怜。”我悠悠吐说着《菩萨蛮》中的句子,眼神亦在阳光中飘渺而去。

谁知琉璃和琥珀听罢我言辞,羞红了冰雪玉颜,怯弱弱地说道:“公主在说道什么呢?这种言辞在宫中是万万不可再说了,若是传入别人耳中,若是传入别人耳中……”

琥珀见琉璃久久未能将话语全吐,便索性夺声喊道:“公主恕罪,姐姐的意思是,这些话若是传入别人耳中,定会教他人寻了公主不安闺阁的话柄!而此事一旦传了出去,难听百倍的话都是有的!”

“不安闺阁?安又如何,不安又如何?是否安了闺阁,我便能如寻常女子般随心觅得如意郎君?你们姐妹二人亦是安待闺阁的女子,可能够凭心寻夫?”言至于此,我不得不念起现今身在思王府的皇甫宜静,她又如何不是安待闺中的妙龄女子,只是最终却遂了这份孽缘,往后生或不晓。

琉璃闻声垂眸,一下一下地揪拉着衣襟上的绸带,只是琥珀轻叹一声道:“天子脚下,身在圣宫,我们姐妹哪还敢想什么凭心觅夫?原本不过是想好好过了二十四岁,便和姐姐回乡做些小手艺,如此倒也不算辜负了爹娘的教诲之恩。”

“你们爹娘教过你们手艺?何种手艺?”起了话头,我不禁一并将疑惑轻问出声,元道是瞧着琉璃和琥珀两姐妹会做事,却不想她们还有自己家传的营生。

琉璃听罢略有些羞赧,面颊上微有几片绯霞作祟,良久,她慢声细语道:“公主见笑了,我姐妹二人,倒还会些铸造的手艺,爹爹是过去小有名气的铸剑师,名唤玉铸。”

“元道是你们两个生的这般精细,却不想连这里子也是如此的灵巧!只是真教你们两姐妹铸剑,我倒是心里舍不得你们受这份罪,两个姑娘家挨着火炉子风吹日晒的,就是铁人也能给活活剥掉层皮。”我拍打着琉璃和琥珀的手,声声道却对她们的不舍。

琉璃和琥珀年约十七,与皇甫宜静同岁,教我却是大了一些。二十四岁,还有七年的光阴,琥珀曾说她姐妹二人是因为家道中落,不得已才被卖进宫中的。那时她们年方十岁,转眼间七年了,再过个七年,人生有多少的七年便如此荒芜了?

不再与她们聊落,回眸掠身手抚昭华,我眸光依回眺向雕窗里外,随即手拨筝弦喃喃曰:“转烛飘蓬一梦归,欲寻陈迹怅人非,天教心愿与身违。待月池台空逝水,荫花楼阁谩斜晖,登临不惜更沾衣。”

秦筝幽瑟,奏弹之间依约听见箫声悠远相和,箫音婉转与筝共鸣。我唇角浅笑,想必是他听见这筝音了,“筝音微薄,须得箫声共和”,这是他昔日说过的,而他亦未忘却将时期曲之约,真是甚入我心!

一曲作罢,我却依旧沉在词曲中,神韵久久未回。身后传来冷思成的笑声,他挥袖鸣掌道:“好曲!欲寻陈迹怅人非,天教心愿与身违,好词,好曲!真不知是哪里的箫声,与公主的筝音相和,真乃妙极!”

无情之人总是道他人之情,有情之人却是遂相思心情,冷思成和冷思寒两人,孰之有情孰人无情,一目了然。

“箫音确是妙极,忆雪不才,倒是在成王面前献丑了。也怪这两个丫头,成王驾到都不禀告一声!”语罢,我转向立身一旁的琉璃和琥珀,轻声嗔道:“越发懈怠了,成王来了也敢不报,改日是要教你们去敬刑房学学规矩!”

“奴婢知罪了!”琉璃和琥珀闻声当即叩身跪地,她们低低垂下双眸,似是将要承受极大的罪过。

冷思成听罢拂手作拦,他温笑道:“公主错怪了,并非她们不报,而是本王见公主奏筝兴浓不忍打搅,这才让她们不用通报的。你如此怪责她们,实则可是在数落本王的不是?”

“成王高见,忆雪断无此意。既是如此,便饶过她们罢,你们两个还不快点谢过成王?”瞧着琉璃和琥珀向冷思成微拜言谢,我随即又道:“这两个丫头放在眼前也不中用,早些退下备膳罢。”

琉璃和琥珀轻声回了句“是”,便躬身往门外退去。方时,冷思成大步流星地走至雕椅旁落座,毫不避讳地举起桌上茶盏道:“本王可有此幸,能否向公主讨杯茶吃?”

“成王此话是折煞忆雪了,青芜殿珍奇没有,清茶却是许多,只不知王爷想喝哪一种?”我似是无意地步至桌边,执起茶壶往玉杯中倾茶,这是最常见不过的金银花,解暑清热又不费心思。

冷思成端起我将将斟好的茶盏,纤指捻转着杯壁,喃声道:“公主这杯茶,无论酸涩苦楚,还是甘甜怡然,想必没有人会在乎它的味道,然而却没人不想举盏一饮!”语罢,冷思成将杯中清茶倾入口中,随即以指拭净杯壁蘸唇之物,将玉杯置回桌上。

“四弟好说法!平阳的茶可是金贵的很,喝平阳的茶须得要父皇的圣旨才可呢!”回眸间,冷思言一身宽袖窄腰金袍踏步而至,唇角带着一丝温尔的笑意。

“太子殿下可是来说道忆雪的不是?一杯茶罢了,不过看忆雪是否有功夫而已,哪来的圣旨之说?”以我之心,怎会不知冷思成和冷思言话中深意?他们想喝的,只怕不是我烹制出的茶,而是将我收纳府中。但如此刻,知晓便不如不知要来的好。

琉璃和琥珀紧随着太子而入,想来也是被太子止住不用通报便进来的,这元不怪她们两个,只是主子当做的行径,我多少也要做足了才是。方才训斥她们便是做给冷思成看去,现下不愿再次为之,便对琉璃使了个眼色,教她将琥珀拉了出去。

冷思成望着冷思言温容笑颜,抱拳躬身道:“见过大哥,大哥事务繁忙,没想到竟有时间来青芜殿一坐,早知道便约了大哥同来了。”

“同来怎会有不期而遇之喜?”冷思言轻挥广袖,拂去了冷思成恭拳之礼,随即瞧着空空的玉杯道:“看来四弟已经喝过了,怎么不见思王同来?”

“回皇兄,思王方才大婚,他次日便撇下王妃来了承云山庄,父皇怪他冷淡王妃,便遣了他回去陪伴王妃了。”冷思成言罢与冷思言同坐桌前,他所说缘由确是明帝旨意,毕竟无极灵力面前,他是做不了幌子的。

太子闻声悠然颔首,继而舒气道:“不错,王妃初至思王府,思王理当是回去多多陪伴的。清言郡主好歹也是太后的心头肉,他若是冷待了清言郡主,可是不小的罪过呢!”

“不错,思王妃过去在明帝和太后身边侍奉,再看在思王妃的娇颜才淑,思王须得好好对待王妃才不算做辜负了他。”冷思成颔首赞叹,眉宇蹙紧显出一番思量。原本,他并未希望轩辕奕成好生对待皇甫宜静的。

“太子所言极是,只不过忆雪倒没想过罪过什么的,不过是念着旧日的情分,希望思王妃能过些好日子罢了。”我声语悠悠,言说着对轩辕奕成的期冀,只道是非成念转头空。

且说了这般许多,便听得熟悉沉声由外而至:“大哥和四哥原是在此,父皇正遣人找你们过去。”

冷思寒漠然冷声,冷思寒和冷思成顿时多了几许考量,唇间笑意亦减略了几分,我由是敛袖笑道:“若是如此,忆雪便不敢留两位殿下了,耽搁了怕是父皇会怪罪,两位好走,忆雪不送了。”

言罢,我和冷思成三人相行福身之礼,太子和冷思成同冷思寒稍稍颔首示意,随即便匆匆离去了。见着冷思成和太子身影远去,我方回眸朝冷思寒低声道:“寒王怎的来的如此凑巧?”

“并非凑巧,只是受人之托,须得忠人之事才好。”说罢,冷思寒拂袖自身后唤来一人,那身影隐有相熟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