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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以死进谏

第65章 以死进谏

“囫囵什么?还不快些说下去!这个逆子,他说他要娶谁?”明帝听罢有些不耐烦,指尖狼毫“啪”地一声被他摔在了桌案上,传出震人的惊响。

周培海见明帝如此迫问,忽然倒身跪地道:“陛下,陛下息怒,云王说他,说他要娶的话,只会娶,只娶平阳公主一人!他说,唯有平阳公主的倾城娇颜才能入得了他的王府!”

“逆子!”明帝手上奏折掷地有声,继而他将桌案上的所有奏折都推到了地上,奏折纷纷落落撒了一地,殿内一时哗然无声。我见状当即跪身在地。

“混账!”明帝拍案而起,我见状当即跪倒在地。此事及我,冷思云这样行状应当是想要将我拉下马,一则希望明帝将我和他划归同党,二则又让明帝对我多加警戒。

他明知我不可能同意与他结理,却仍不惜抗旨来说出要娶我的言辞,违抗圣旨是为不忠,违背父亲是为不孝,冷思云寻常行径真是极为邪魅之人,此可谓不义。由此一来,此非不忠不孝不义之人?

“父皇息怒!”我埋首伏地只求明帝少些思量,却不知此时还能用什么话来使他心中怒火减却几分。

明帝广袖一挥便拂去了案上支支御笔,眉宇紧锁显出他此刻心中有多么恼怒。他缓缓将头偏向伏在地上的我和周培海,怒喝道:“那个逆子现在何处?”

“禀陛下,云王现今正跪在宁乾宫前,双手端着圣旨求陛下收回圣旨。”周培海身形微微颤抖,似乎是在讲一件极为大逆不道之事,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谁都能想象得到明帝听到这些话之后是怎样的心境。

明帝听罢我的言语并未多作回应,只续从着周培海的话,冷笑道:“呵,好好好,走,我倒要看看这个逆子是怎样求我收回圣旨的!”

说罢,明帝金袖一挥掠起一阵阴风,随即迈着大步朝殿外走去。我和周培海紧随其后往殿外走去,方至殿外便见到冷思云双手举着金灿灿的圣旨俯首跪在坚硬的青砖石上。晚夏的日头依旧毒辣,青砖石在太阳的照射下映出冷亮的光芒,衬出石上之人有多么的坚持。

难道说,我们都错怪了冷思云,冷思云对我是真心?他是真正想要娶我?可是,他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娶我?若是他仅仅为了我的美貌和身份,他并没有必要冒犯明帝。然而他此刻竟然为了要娶我不惜违抗明帝的圣旨,他真的是想要明帝心中对我多生戒备?还是他看我素日里与冷思寒几人走的颇近,不惜以这样的方式从明帝身边除去冷思寒的帮手?

“儿臣斗胆,请父皇收回圣旨!儿臣不孝,请父皇收回旨意!”冷思云不断重复着类似的话语,他埋首及地却将圣旨高高举起。他的双手丝毫没有摇晃,可见明帝的几个皇子皆是武艺非凡。

“逆子,你简直胡言乱语!来人,把他给我关进敬刑房!”明帝气恼地将头偏向一边,像是再也不愿意见到眼前的这个儿子。

此言将出,冷思言、冷思成和冷思寒几人接踵而至,便连监理六宫的璇贵妃也来了。我猜想到璇贵妃会过来,却不知道她的到来对此事有何益处,她一个被明帝信任并着监理六宫之责的贵妃,毕竟只是一个女人。更何况,地上跪着的那个皇子,还是她十月怀胎的亲子!

“父皇息怒!父皇断不可草率决定。敬刑房乃是宫人犯事受罚之地,九弟乃是皇子,怎可去敬刑房?纵使九弟有错,可他毕竟还是皇子,有什么事情还请父皇三思而行。”冷思言闻声跪地,他所说句句谏言,全是身为太子理当提及之事。

明帝听罢深深吸了口气,回头望了眼璇贵妃,沉声道:“璇儿你怎么看?你统理六宫时间已久,朕倒有些想听听你的看法。正好,你也看看你教出的好儿子!”

“陛下息怒!”璇贵妃及身后的宫女随声跪下,再抬眸间已是泪眼涟涟。璇贵妃以手掩唇道:“陛下,臣妾自知教子无方,愿听陛下发落。请陛下从严惩治云儿,臣妾绝无二话,臣妾只求陛下不要将云儿发落去敬刑房。太子言之有理,云儿虽有大过,但毕竟是皇子,实不能去敬刑房啊!”

璇贵妃言辞语罢,众皇子一并掠衣跪地求明帝从轻发落。而冷思云此刻再未言语,明帝只冷声问道:“朕再问你一遍,这方来仪你到底娶是不娶?”

明帝问罢,殿外一时间鸦雀无声。璇贵妃暗暗朝冷思卿递了一个眼神,冷思卿便跪行至冷思云身旁俯首道:“父皇,九弟自当是愿意的。父皇将元掌言赐予儿臣作王妃,又将方掌仪赐予九弟作王妃,这是对我们兄弟两个的爱顾,九弟怎会有异议?”

“父皇,九弟一向有自己的主张,然而多少还有些小孩子的脾性,想想十二弟和十四弟也是如此。这次只怕他是闹些小孩脾气罢了,父皇请不要怪罪九弟。”出声之人乃是冷思寒,他一向少言,此时却会为了冷思云求情。他并不是真的想救冷思云,只少不得念了几分他是冷思卿一母同胞的情分罢了。

要说及真正不想救冷思云的人,便要数跪身一旁默不作声的冷思成和轩辕弈成了。他二人由始至终寸言未发,跪在那里只是让明帝看到他二人的存在。同样为了争位夺嫡,终是冷思寒和冷思言比他们真性情得多。

“不错,陛下将元掌言和方掌仪两位贤良淑德的女子指婚给卿儿和云儿,这是陛下对他们的爱顾,臣妾心中亦是感激不尽。云儿只不过是闹些小孩子的脾性罢了,他不会违抗圣旨的。是不是,云儿?云儿,你快些回父皇的话啊!”璇贵妃抬起水涟涟的双眸望向冷思云,只希望冷思云能够懂得他们几人的一片苦心。

冷思云垂眸不语,似是忖虑再三,最终将高高举起圣旨的双手缓缓落下,略失神采的双眸也随即抬起,闷声道:“儿臣,儿臣一时不懂事,让父皇损伤龙体了,儿臣罪该万死。儿臣当在圣旨上所写之时完婚,儿臣定会与方掌仪完婚,多谢父皇爱顾。”

明帝眉间的促狭仿佛减轻了些许,但是他心中的心结未解,那一结,便是冷思云说过要娶我的话语。明帝唇间浅笑,眸中怒气不减,沉声道:“哦?呵,你醒悟得倒是快,没有枉费你母妃和这一干兄弟的心意。那朕再问你,平阳公主,你可还要娶吗?”

闻言,我心下漏跳几拍。宁息抬眸便对上冷思云一脉不易的目光,我暗自轻叹,眸光蹙紧几分。稍一偏首望见冷思寒的沉眸,他此刻在想什么?可是在怀疑我和冷思云?

不会,这样的疑虑我不该有的。就像他现今微抬的双眸,较方才坚定沉静许多。我不该对他有何疑虑,正如他对我未有任何疑虑。我们互相的猜惑,放在心里便可自行消解。

然而,是时明帝的话锋转笔向我,我怎可沉默掠过?这确实是一个不得已的选择,我却不得不将这个抉择抬出,我暗暗苦笑道:“父皇,高抬忆雪了。于云王,忆雪不过是他犯些孩性的借口,听在耳中只当笑趣罢了,父皇怎可当真?”

“是吗?真的是朕太过当真?还是说,有很多朕不知道的事情,朕一直被蒙在鼓里。否则也不会现在这般,皇子来违抗朕的圣旨。”明帝语带责问,听似平常的一句话语,却连带责问了我是否与冷思云有故。

“若说有事瞒着父皇,那忆雪却有一事瞒着父皇。忆雪本来自江湖,现今在宫中已有多时光景,忆雪既得父皇爱顾被封为平阳公主,又身为一品掌书女官,忆雪自问见识尚浅,所以便偷偷地想出宫四处游历。”我埋首将这些心中早有的念头低声道来。

唯有说出我想要出宫游历的心思,方能显示出我不会卷入皇子夺嫡的战争。其次,明帝也放心我不会勾连某个皇子去动摇太子的地位,我这个掌书女官既是如此重要的一个身份,若是一心想着出宫游历便不会再对他的帝位有何想法,自是不会和哪个皇子结为一党。

“是,若是论及有事隐瞒,那么儿臣也有一事。”太子冷思言听罢也伏地成拜,少时说道:“父皇,儿臣心慕仲将军之女仲清诗已久,恳请父皇不吝赐婚。”

“呵呵,好,云儿这次闹腾倒是好,你们一个个地都开始说心里话了。快快,你们这一个个的,还有谁心里有小九九的,都一并说了罢!”明帝一句厉声喝道,惊得当场所有人将头埋得更低了。

“父皇,儿臣拙见,十二弟和十四弟已传来捷报,他们已将南疆鲜卑遗部平定,不日将会返回圣都明曦。待到大哥、六哥和九弟完婚,儿臣便想同十二弟返回南疆。既然公主有意,也请父皇准奏平阳公主外出游历,儿臣自当遣人护送。待到公主见识一番,再回到父皇身前效力不迟。”冷思寒拦腰抽出遣将虎符举在明帝面前,他心意已决。

明帝将这令虎符赐予冷思寒已久,若是臣子以虎符向皇帝陈情戍边之意,君王也莫能不应。相反地,冷思成和轩辕已成两人共有一张雀令,同样可以用来调兵遣将,同样可以陈情戍边,他们却没有以此为是人解围。

明帝双目微阖,细细地望着跪拜在地的我和几个皇子,终是挥袖叹道:“也罢,朕就成全了太子和仲清诗,至于卿儿和云儿便即刻完婚,婚事一了,寒儿便领着平儿回南疆镇守去吧。有你们在南疆,朕也安心许多,再不用考量部族遗患之祸。再说忆雪……”

我感受着明帝叹惋的神韵,先一步抬眸莞尔道:“多谢父皇成全,忆雪以一年之期为限,希望这一年的游历能够让忆雪更好地为父皇尽责。”语罢,我深深地向明帝叩首,此拜无关一时意气,全因着他对我曾有过照拂。

昂首骑坐在白血驹上,我透过头顶素纱再次回眸望向圣宫。偌大的一个圣宫,竟然难容我们几人的清净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