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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另有他人

第66章 另有他人

临行前将琉璃和琥珀一一安置,犹记得我将琥珀留置予皇甫宜静时的情境。琉璃和琥珀虽然自小双亲亡故,但是她们两姐妹从来没有分开过,一直相依为命。而我,方时方刻却不得不将她两人硬生生分开。

这两个都是聪明机灵的丫头,有轩辕奕成在自然能够周全轩辕一笑,然而皇甫宜静呢?冷思寒和我都远离明曦城,冷思平和皇甫宜道当也追随着冷思寒,只可怜了皇甫宜静,便连着冷思玄将从南疆回来又接着向明帝请命伴随我去游历。

按理说,平阳公主习得武艺并不需要他人伴护,但想来冷思玄这个皇子仍不占据明帝心中的重位,故而明帝并未多做考量便准了他的请奏。

“不知琥珀可能应付得来思王府的尔虞我诈?”我望向明曦城思王府的方向不安地轻叹,手中紧握缰绳的力度不觉加重了几分。

“人自有命,我已部署线人暗中周护皇甫宜静的安全。”冷思寒的声音从旁响起,他语声沉稳教人安心几分。然纵使他如是说,这人命又岂是如此简单护全的?

皇甫宜道此行并未随着冷思玄一同回都,他执意留守南疆等待冷思寒归去,恐怕也是因着不忍见闻皇甫宜静的形状。成大事者不拘儿女之情,可世人又怎能体会大为者的切肤之痛?

谁又知道冷思寒是如何忍心离开明贵妃的?如今这几位皇子的离开,圣宫便真正是太子和冷思成的天下了。

“公主请安心,我和琥珀自幼得父亲教诲,琥珀擅铸我擅雕。女儿家不比男子铸器的孔武有力,是而父亲令琥珀从小习武。不过,宫中人多眼杂,所以我们二人不曾展露功夫,如今公主将琥珀送到思王妃身边,真真是周全了思王妃,又给了琥珀用武之处啊。”琉璃小心翼翼地骑着另一匹黄骢马,她的眼神从黯淡转至辉明,似是忘却了前尘,又看清了今后的道路。

冷思寒说话间握住了我的缰绳,将我的白血驹往他的方向顺了顺,他沉声道:“时候不早了,当动身。”

我抬眸但见冷思寒面色幽静地望着我,他眸中的叹慨我多少也是识得几分的,于是我抿唇颔首道:“走罢,耽搁了今天又不知何时离去了,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说罢,我轻拍了拍冷思寒握住缰绳的手,调转马头喝道:“驾!”

同时,冷思寒收回宽掌,与我一并轻喝出声,驭马离去。随即,身后众人一齐放声轻喝道:“驾!”

不时已然经过了四月楼,四月楼此刻闭楼谢客,幽涯和幽时等人正在前面等着。

“属下见过少宫主!”除了幽涯,幽时和那兰几人将将见到我的身形便屈膝跪地向我行礼。幽涯骑在马上面含浅笑地望着我,他身后跪着的,正是前些日子我在承云山庄见到的步凡。

“忆雪,你倒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们叫你公主便是,怎的会叫你少公主?”冷思玄看到跪拜在地的几人不觉皱起眉宇,他疑惑了我的身份,只是这样的疑惑是怎样绞尽脑汁也难以通透的。

我望了望身边不着一言的冷思寒等人,含笑道:“你们几人吓到了我的朋友。”说完我跃身下马,走到幽时等人的身边,微微顿身赶忙抬手将他们扶起,连声道:“久而未见了,一直让你们照拂四月楼的营生,转眼已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尤其是那兰,你从父亲那里过来我也未能及时和你洽谈。”

“少宫主折煞属下了,此行前来只是宫主要属下前来帮助少宫主,并且要属下戒告着少宫主,三年之约。”那兰一字一字地将离若谦的命令传达给我,她俏丽的脸庞硬生生勾出了几笔刚毅的纹路,身形直朗更是气度不凡,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怪不得安离宫四护法,只有这一个女子,想来不是没有缘由的。

幽涯此刻甩开手中的缰绳从马上走下,他拱手向冷思寒几人行礼道:“见过几位王爷,在下安离宫安幽涯,”随即他一一指向幽时几人道:“这几人便是安离宫伴宫右使安幽时,安离宫四护法之一安那兰。”当他的手掠及步凡时,幽涯声音顿住了,似是不知该当何讲。

步凡见状执剑抱拳道:“在下步凡,誓死追随安离宫少宫主。”几时不见,步凡似乎消瘦了许多,他的肤色愈渐黝黑,宽而厚的手掌上擦出了片片老茧。他到底是有着怎样的仇怨?他到底为何对自己如此严苛?

记得初始见到步凡时,他正向我索命,他奈何向我索命,后来又为何会现身承云山庄的卫兵中?难道他真正想要复仇的人,正是在宫中吗?

听到幽涯的介绍,再愚笨的人也应当明了我的身份了。皇甫宜道将时让我不要把自己当身份告知他人,但是如今,既然我已经决定与这些人同行,那么袒露身份便是我现时的一个豪赌,这赌注便是我自己。

“原来兜兜转转,那声名在外的安离宫少主,那在明曦城和各座城池中都开立了医馆的善心士子,竟然就是我们身边的平阳公主!”冷思玄惊讶出声,但是冷思平和琉璃却不见惊奇。

我闻声轻笑道:“偏偏就你如此讶然失色,还让你见见我的凤唳剑呢!”语罢,我抬手将系在马身上的凤唳剑取下,剑锋陡然直指冷思玄。

倒是冷思平眉角牵动了几分,却被冷思寒压住了欲说之词。冷思寒抽手回袖,漠然冷声道:“是时候启程了。”

回眸间看到冷思寒凝望凤唳剑的神韵,心下已有些许知晓他对此剑有所念故。我面上不着痕迹,掠袍上马对几人道:“寒王所言极是,时候不早了,我们先远离了明曦城再找家驿馆详议。”

将一行人身影拉长的,正是西下正浓的夕阳。我们此行往去南疆,那里的夕阳,想必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情境吧?那里正是养成了冷思寒的边疆,那里正是我游历之所,那里,也是揭露迷藏的地方。

“我其实很想知道,寒王在南疆日常都会做些什么?”宫外,已不是他为寒王,我尊公主的时候。

冷思寒一杯碾菊酒甘涩入喉,酒盏放落在食案时他沉声道:“左不过是兵书,习武,骑射。我却是想知道,究竟是如何的地方,成就了忆雪这般的女子。”

“我这般的女子可有何不同吗?”我缓缓将茶壶中的岩兰倒在杯中,抬手将冷思寒手中的酒盏替下。只有我们两人的房间,再望窗外皓月,时光似又回到了那个江城的晚上。

冷思寒一声幽笑,手中把玩着我递来的茶盏,轻声道:“筝音可念,娇容可追,清茶可忆,一个连天下全也不放在心上的女子,怎是寻常女子可比?”

“你过赞了,忆雪不将天下放在心上,是因为忆雪的心太小,只容得下一人便足矣。”言辞间,我将玉瓷茶盏浑握在手,起身步至窗边斟酌起头上高挂的玉盘。或许我是有些忘却了,如此的皓月,在曾经的轩辕山庄亭中也有见过。

“你像极了我的母妃,她获极荣宠,却又不邀宠。虽然听来很是矛盾,但她心中着实装着一个人。那个人,不是我的父皇。因着我像极了母妃,所以比起四哥,母妃还是少有地眷顾我几分,然而父皇却将我和四哥早早地送出宫外。比起宫中的皇亲,我对那大疆倒是更有情分呢!”冷思寒将手中杯盏一饮而尽,如饮烈酒。他欲成大事,却很好地懂得欲速则不达。

我轻轻勾唇品呷着盏中之物,叹道:“如你所说,若是我心中之人另有他人,你对我便不会这般松解了吧?”

“天下之人,怕是难有人能够招架住你的来势。”冷思寒此言此语真是少有的轻谐,只是让我生出了几丝不忍。皇室的子孙,有几个是生来得爱的?

商纣王、周幽王之所以会灭国,只因为他们不懂怎样去爱妲己、褒姒。他们以为顺承着妲己和褒姒的心意便是对她们好,却不想最后的结果却是害国、害己,更害得妲己和褒姒被千古人斥责为红颜祸水。

其实,若是这天下男子的心都像女子一般,只能容得下一人,一切会不会又是另一个模样呢?若是九五之尊也是愿得一心人的话,妲己和褒姒在后人的眼中,会不会是另一样说法?

“寒王殿下,你不是就能够坐怀不乱吗?”我倚身靠窗,偏首望着冷思寒酷若冰霜的脸庞,他的模样生的这般刚毅,那棱角分明的线条里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柔情。

冷思寒轻启薄唇品味着岩兰的幽香,他低声道:“你又怎知我心中不乱呢?”曾几何时,听闻有人说过薄唇的男子亦是薄情。

我此世确是为了寻他而来,这也便是我今生的一场豪赌。又是豪赌!人生何尝不像赌场一般?处处尽是需要以身相搏的!而我,又能够搏得到几时呢?这个男人,现世放开了我,今生可会护我?

夜中无意惊醒,只是想着不论是否天意,我都不会支持冷思成坐拥天下。况且当今太子英气浑然,想也是天命所归。这一去一年光景,不知圣宫又会发生如何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没有我在冷思寒这边助他,冷思寒或是冷思成想要凭一己之力改变前元,定非易事,更莫说明帝的皇子还远不止这三人而已。

偏首抬眸,但见月明几净。冷思寒以肘支桌面、单手支撑额头,身形不曾有一丝晃动,可见其功力深厚。我心神微漾,后世如前尘过往,犹似一梦浮生罢了,然而对我来说,全已无关痛痒。

此生的一切都恰似由之始起,我抿唇轻笑。既然前尘已去,那么我又缘何执着呢?我应当着重的,是当今寒王和我此后的人生。

云步至冷思寒身边,柔荑轻巧地从雕花衣架上挑起他的披风,我脑海中不禁想起醉月亭中和白天马背上他为我将这披风系穿的情形。那时的他全然不问别事,亦是不管他人疑惑的眸光。

我心中蓦地一脉暖意略过,奈何他的酷容止住了此般暖意?但他的心意我能够明了,他的心思能够暖我,想来已经是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