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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第74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少宫主对此事有何看法?”唯有幽时在私下里唤我少宫主,比却平阳公主的称号,我更喜欢安离宫的世外。

白华帐里,幽涯和幽时坐在桌案前悠适地喝酒。圣宫里即使翻云覆雨,对他们来说也是毫无关系,他们在意的只有安离宫的事宜,只有他们的主子。

我淡淡摇首道:“能有何看法?皇命如天,我又能奈何?只是太子一事绝非这般简单,他行事一向谨慎得体,如今又与清诗结为连理,他有何原因去扰乱宫闱呢?即便是扰乱宫闱,那么宫闱里的那个,会是哪一个?”

思及至此,我不禁垂眸轻叹,只道是苦了仲清诗了,她好不容易嫁与了太子,却是没想到好景不长。不需质疑,这一切定是宫中的那些人按捺不住做的好事。宫中现在最想拉下太子的无非就两人,一个是冷思成,另一个便是冷思云。

“如今寒王身处南疆,宫中之事他难以触及,再说他也并非那般阴险狡黠之人。而成王却是继寒王之后便去了塞北戍边,可能性也不大,这样一说,唯一剩下的就只是云王了。”幽涯条条梳理,他和我一样猜忌至此,我们一改往时灵力推算的惯为,这样同常人较量才是活计。

幽时仰首饮下岸上的一杯桃实酒,用力将酒盅放在桌案上,皱眉冷笑道:“呵,这便是宫中的尔虞我诈,教人时刻安心不得,哪比得了我们安离宫。说什么太子作乱,即便是云王所为,也难保并非璇贵妃之所为。”

听到这里,我披起薄氅慌忙走出白帐前往冷思寒的大帐,一路瑟瑟萧风将我送到大帐旁,未进帐中便听到里面有人喊道:“什么?太子和宸美人不轨?胡扯,简直是浑扯!”

不用看到容貌,我也知道那个满腔怒气的人是冷思平,若是论宫中皇子们谁待人真诚,那么便是冷思平和冷思玄。他们骨子里便不带那些弯弯绕的活计,是而就算让他们故意去装作兜兜转转,那也是极不可能的事情。

宸美人是十四的母妃,我曾有一面之缘,是个少言寡语的女子。那女子如兰的恬静,如霜的高洁,她不承圣宠是因为圣宫中从不乏这般绝色的女子,而她又是从不邀宠,明帝疏离她只是情理之中。相比之下,璇贵妃的八面玲珑和端庄沉静,更是后宫能够站稳脚跟的女子。

然而我不明白的是,宸美人素来与他人不多交往,能够得罪了谁?倘若她和明贵妃有机会相交,想来应当会是相见恨晚吧?只能说这次布局的人,下手太重,太狠,他这次的目的才不只是太子,他是想一击打垮太子和冷思玄。

按理说冷思玄此般的皇子应当不会成为他人的眼中钉,但是宫中皇子甚多,各个不容小觑,由他们看来,自然是少一个便是一个。

“忆雪?你在这里做什么?快些进来,快!”不知何时冷思平来到了面前,他身后的淳于勉垂首慎言。看到我凝滞的神情,冷思平猜到我可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于是又说道:“外面风大,有什么话也是进来再讲吧。”

我听从冷思平的话走进营帐,冷思平和淳于勉拦住了要往里走的幽涯和幽时,随即几人一齐走出营帐。我只是站在原地不动,抬眸望着端坐在那里的冷思寒,他眸光不动似是毫无思忖。

恨极了宫中人的勾心斗角,十四和他的母妃从来不与人争,奈何十四现今下落不明,而他的母妃又被人如此诬陷!世道真真不清,清白之人竟然全无清白可言!而我,我保不了冷思玄已经是愧疚万分,当下,定要全力护住他的母妃!更何况太子那边,还有仲清诗。

“相信我,我会还他们一个清白,而宜道也正在全力追寻十四的下落。”冷思寒的一句话说中了我两件心事,他冷漠的言语字字砸在我的心上,我的心思是被锁住的一个箱子,他每说出一个字,我心中的那把锁便被砸开了一分。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能安宁?为什么要如此针对十四?他浑落山谷不作数,如今还要对他的母妃……我觉得好可怕,静儿已然嫁与了轩辕奕成,我不曾想到这竟是悲剧的开始!先是静儿,再是十四,下一个呢?下一个是谁?是十二爷,是宜道,还是谁?”我语无伦次地抱起了双臂,我觉得心里好冷,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

冷思寒疾步走过来将我抱住,他按住我浑乱发抖的双手。他的眸光里掠过一丝慌乱,轻轻地呢喃道:“忆雪,别怕,我在这里,下一个不会是十二,不会是宜道!不要这样,你明白宫里的生活,你必须接受,我向你保证,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他的臂膀紧紧将我发抖的身躯抑住,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坚信不移,只是许多事情,又怎是他说了便能作数?我几乎打湿了冷思寒的一片胸襟,继而缓缓摇头道:“不,怕只怕宸美人,要没了,她要没了啊!”

宸美人是个风霜高洁的女子,如今受到这般折辱,纵使最后能够还她一个清白,她又怎会愿意苟活?她生性刚烈,只会以死明志。十四,十四,倘若临云谷是个世外之境,我倒有些希望冷思玄能够在临云谷中一直生活。他回来的话,他回来的话,我如何与他讲说?

他的母妃惨死,他该是恨极了宫中的人,宫中的事,他今后的路该当何走?他日后该当何去?

“忆雪,忆雪!你不是这样的,宫中的女子从来就是如此,一朝入了圣宫,就该想到这天的到来,自己的命运决然不在自己的手中!宸庶母不会白死,总有一天,我会帮你把这一切都讨回来!”冷思寒的承诺重重印在我的心上,他志在高堂,他要做当今的帝王。

忽然之间,我想要离开这个漩涡,这是个是非之境,我不要身边的人再受到伤害,至少,我不要亲眼目睹这些!可是冷思寒呢?我走了,他呢?他是否肯为了我放弃那个高堂之位?

“我知道,我相信你。寒王,我知道你要什么,可你,是否知道忆雪要的是什么?”我静静地伏在冷思寒的怀中,他的心跳有些紊乱,不是因为他担心宸美人,是因为他知道我和他意愿的径庭之别。

冷眉横垂,冷思寒的静默告诉了我他心中的答案,他要江山。少时的默然后,冷思寒轻声道:“忆儿,我并不觉得江山和相守有何相悖之处,你会是我惟一的皇后,我们可尽情相守,这有何不好吗?”

好吗?我相信我会是你惟一的皇后,可是你是否知道,忆雪并不稀罕那国母的名分。我从冷思寒的怀中抽身开来,云步至一边的将军椅道:“忆雪,怕是难有母仪天下的资分,只是寒王想要的,忆雪会帮你得到。”

“我希望的不仅是如此,若是你不在旁边,纵然我得到了江山又如何?我要的,是能够和你一起坐守江山。”冷思寒步来握住我的双手,他的眸光依旧冷漠,他的确是唯一我想要相守的人,只可惜他看重的那份江山,对我来说不如他为我披衣的一个瞬间。

“公主,公主,不好了!”琉璃虽然平日偶尔能够唤我作忆雪,但是情急之时依旧改不了昔日的习惯,一慌张便会直唤“公主”,这既是日积月累的习性,我难再强求。

我不理冷思寒的言辞,直接站起扶住从帐外慌忙跑来的琉璃,抬手为琉璃顺了顺背,我低声问道:“瞧你,什么事情这样慌忙,你若是怕自己走得慢,只管让幽时他们来告知我便是了。”

琉璃一进账,冷思平等人也相继走了进来,他们没有忽略琉璃脸上急切的模样,想来是有什么事情发生。见到琉璃气喘吁吁,幽时得当地为琉璃斟了杯茶,递于琉璃说道:“琉璃姑娘跑得太急了,快些喝口茶顺顺气罢。”

“不,不好了,不好了!”琉璃一边接过幽时递来的茶盏,一面不停地顺抚自己的胸口,终于断断续续地说道:“公主,两件事情。宫中的掌乐姑姑汐若出宫寻音,向我递了封飞鸽传书,一者是要往南疆的方向来,再者,宸美人殁了。”

“什么?”冷思平首先拍案而起,他横眉紧皱,像是难以相信这个消息,不由得问了句:“宸庶母……这分明是前几天才出来的事情,不过几日时间,庶母怎的连洗刷清白的那日也等不得?”

我的心思却不在这里,只顾着问琉璃道:“琉璃,你不是说两件事情吗?宸美人是第一件事,那,第二件事情呢?”

琉璃兢兢地抿了口茶,随即转了转玲珑的水眸,低声道:“第二件事情。琥珀递了封书信,说是思王近日常与云王来往,思王妃常受云王妃欺凌,如今是重病在床,恐怕,只恐怕……”言尽此处,琉璃不禁抽泣起来。

冷思平见状疾声道:“琉璃,先别忙哭,你先把话说完啊,静儿她怎样?恐怕什么?你快些说啊!”

“只恐怕,思王妃她,熬不过年关了!”琉璃说完这话便真真地抽搭起来,她抬袖掩面,声音凄凄漓漓,每一声都更加重了那个噩耗在我心底的刺灼。

“幽涯,为禅,忆雪究竟如何了?她已经昏睡了好些日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王莫要着急,依小僧之见,公主这是急火攻心,阴气亏损。公主睡上这一段时日并非坏事,宸美人和思王妃之事对她打击不小,她心里有结,还需得她自己化解。”

昏昏沉沉之际,耳边传来冷思平的疾呼切问,接下来是为禅的温儒细语,这两人交替的言声明明近在耳畔,我却是觉得这样遥远。我似乎是有些后悔了,将时为何要遂了幽涯的言辞,非要往这前世走一遭呢?

虽然往这前世走上一遭是为了冷思寒,但我已亲眼见到了翎羽的香消玉殒,亲身经历了十四的失踪,宸美人的殒殁,以及静儿的奄奄。皇甫宜道和步凡还在追寻十四的下落,一笑还在宫中替我和静儿侍奉太后,她和宜道又会是怎样的一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