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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落马

第43章 落马

我一声惊呼便感觉自己的身体哗然落下,先是疾风过耳,随即四周宁静直跌入一个柔软之境。脑海懵然间抬眸而视,怎觉得竟见到了大哥的面容?再一闪目便觉眼前一片模糊,想来是方才落马之时烈风贯耳所致,而后脑中混沌再无思绪。

醒来时已是傍晚,身边只有琉璃和琥珀在一旁侍候,琉璃眼见我双眸微启便向琥珀吩咐道:“琥珀,公主醒了,快去禀明郡主和几位爷,让他们勿要忧心了。”之后琥珀轻身退出,琉璃又垂首问我:“公主醒了,可想要什么?”

“水,水……”我睁开双眸的第一感觉便是唇焦口燥呼不得,于是启口只知朝琉璃索水,而琉璃闻声疾步走到桌旁倒了杯水为我端来。

“公主,水来了。”琉璃步至我的身侧将我的身体扶起并将水杯递至我的唇边供我抿饮,一边顺着我的背说着:“公主慢些喝,您昏睡了这些个时辰可吓坏奴婢了!”

我将杯中之物饮之大半,摇了摇首道:“我怎么了?原不是在御骑院骑马吗,我怎会昏睡在此?”声音略显嘶哑,想来是喉处仍旧干燥尚未舒缓过来。

“公主还说骑马,好端端的怎的从马上摔落了?多亏了湛王及时将公主接住,否则奴婢真是不敢想象后果如何!”琉璃说着顺了顺自己的胸腔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看得我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这丫头,惯会如此多忧的,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你方才说是湛王接住了我,可是那位与欣阳公主相恋的八皇子?”真真奇怪,湛王方时怎会在御骑院,我们当时怎的没有见到他?再者,奈何我当时会觉得他的相貌像极了大哥?

琉璃将茶杯放回桌上,又走来为我更衣道:“正是八爷,不过八爷和欣阳公主的事情公主以后还是少说,自公主和亲后宫人们少有人提及此事,说是怕八爷伤怀。”

存者且偷生,伤怀还有何意?若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一意孤行?虽不知道当时为何他们两人会一念之差,但是事已成定局,湛王又何必将眼前人当作故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特意到御骑院去观察我的言行,亦不会在我将要重伤之际救我一命。

清明将至,我着手端着新制的逐寒茶去宁乾宫向明帝请安,雪裙锦袍立身在殿外恭候,随即听到周培海一声:“公主久等了,万岁爷刚批完折子请您进去。闻着这清香之气,公主可是又制了新茶?”

“公公的鼻子真真灵锐,待忆雪见过父皇之后,回宫差人送几味新茶给公公享用。”我端着手中的玉盘向周培海示意,别的我没有,只清茶花糕有的是。

素日里周培海待人一视同仁又跟在明帝身边几十年的光景真真是老资历,他平日亦待我恭敬有加,由是我自然愿意与他多些交情。

“公主如是说真是折煞老奴了,不过公主制茶真是妙手,老奴恭敬不如从命了!好了,您快些进去罢,免得万岁爷等急了!”周培海满脸含笑却是善意之色,抬手指向门里示意我进去。

我闻言向周培海颔首道:“有劳公公了。”继而端着玉盘往殿内走去,刚踏入宁乾宫时便觉得这里非我所应来之地,并非凛然之气久难平却,只是满宫弥漫着机关算尽之感,身为天下之主绝非一件容易之事。

“忆雪来了,可有何事来见朕?”明帝身坐锦垫龙座之中仔细地瞧着手中的《诗经》,虽未抬眸却已知殿中人至。

我将手中玉盘放在书案上,执起一盏逐寒茶呈给明帝道:“久未向父皇请安,忆雪自是来向父皇请罪的,这是儿臣新制的逐寒茶,父皇尝尝可好?”

“逐寒茶?忆雪的茶名向来有新意,朕尝出了生姜和辛薄荷之味,另还加了些什么?”明帝阖目咋舌细品着盏中清物,虽然年方半百却已是面容沟壑纵横,可叹可叹,这个位子他耗了多少心神才得以坐定?或者说,他至今仍在守位而非坐位。

“另加了一记莎葛和甜菊,生姜驱寒而辛薄荷凝神醒脑然味微辛辣,甜菊可舒缓辛辣之味又不会过腻,莎葛可补脑进食欲。父皇每日批奏折子自是辛劳万分须得多多进补才好,而天膳房的补食又太过油腻,所以还是清茶爽口适宜,不知父皇以为如何?”我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清口酥递于明帝。

明帝放下茶盏又接过清口酥道:“还是你心思细,知道朕吃不得那些腻口的食物,甚好,回头把茶方交给周培海,好让他适时给朕奉来凝神。这梅花酥又有什么名堂?”

“父皇,这不叫梅花酥,这叫做清口酥。虽然点心通透可见梅花花瓣其中,但实际上糕点是用金莲花和柠檬草所制,金莲花可提神养心,柠檬草开胃,再加上梅花幽香爽口,所谓一口清心,所以叫做清口酥。”制茶点倒不觉怎的,我只觉得每次向他人解释茶点颇为费事。

“好,好,好!”明帝一连说了三个好教人始料未及,而后所言更叫人瞠目结舌:“忆雪如此得朕心,朕更是舍不得你出嫁了!前些日子思王来向朕求婚,朕未允,昨日老八夜来向朕求婚,朕亦未允,忆雪可怪朕不让你出嫁?”

怎会呢,我还要多谢明帝对我心思未泯,倘若他将我直接嫁给轩辕奕成或是冷思湛,那我便要呼天抢地了。我将手中茶盏放置好轻声道:“怎会?我与父皇刚结下父女之情,怎可缘分未及深处便随意将情分斩断?忆雪尚且年幼,自觉多服侍父皇几年方为子女之道。”

“好啊,枉朕诸多子女只有你一人称与我之分为父女之缘,朕听说你在宫外开了几家医馆和善堂?”明帝双目微阖思量着我所说言辞,一边启口似是无意地问着。

我将明帝方才翻乱的《诗经》用一边的香签隔好,笑道:“回父皇,不是忆雪一人做的,宫外有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再加上宫内静儿和十四爷都极是乐善好施,我们将平日节下月银放在宫外救济有难之人,想来也算是为父皇积善行德罢。”

此时为机,虽不想卷入宫中争斗,但能在自己所及之时为冷思玄这个不讨宠的皇子做些什么也是不错。明帝听罢幽幽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们,不错。忆雪,既是心思细腻,可愿在朕身边做个掌书女官?”

女官?宫女们自是做到二十四岁便可别宫还乡,而一旦成了女官便是一生都在宫中不可自出,除了有些亲近皇上身边的女官能得圣上眷顾指一门亲事,否则便是老死宫中。既然我已是平阳公主,奈何明帝又要在我身上多加一重身份来牵制我的行动?

然而明帝所言我不得不服,我只得退至一旁恭敬俯首道:“多谢父皇抬爱,但忆雪唯恐不能胜任,该时且教父皇圣容难堪。”

“掌书乃御前一品女官,虽官至一品却每日只需在宁乾宫内安置书籍,而于你朕更是不加约束,你愿在这宫里制制清茶、弄弄糕点都无妨,朕都依你。”明帝所言随意无恙,我却不明为何如此还要封我为官。

宫中尚不缺有才能的女子,想右相方清长女方来仪仅为御前二品掌仪,左相元修次女元凝潇仅为二品掌言,而我既无身家背景又无任何出众之才,奈何明帝非要将我封为御前一品女官约束身边?

如此想来,只觉得是轩辕奕成和冷思湛为明帝此举着实推波助澜一番,他们两人一个是因为不明我身份来历而要娶我,一个却是因为我貌似故人才要娶我,无奈在明帝眼中却将我视作了心怀深义的女子,以为他们要娶我是因我有何不显人世之才。

明帝如之所言我还能作何便说?只得俯首谢恩道:“如此,忆雪多谢父皇予信之恩,儿臣此后定当尽心竭力奉事父皇。”

离开宁乾宫步往撷樱斋的一路正巧遇冷思湛,冷思湛说是要去慈明宫请安便于我同道而行。一路上他都在看着我,玉蝶粉坠于胸前勾勒出莹颈白皙,樱环锁耳衬起清柔姣丽,唯有左腕上的墨玉镯任随搭配。

“湛王想必很爱欣阳公主。”我颔首轻声莞尔而脚步未停,实则并不在意冷思湛于我身上留恋的目光,相反说来我却是很敬佩他的痴心一片。

“不,我恨她。”冷思湛似乎察觉到什么,又微笑转言道:“抱歉。”笑挂唇边逐却冷峻且温柔至增。

我先是一怔,继而笑得愈深,“莫不是爱到极致,恨曾几何?由爱生恨,由爱生痴,由爱生念。”含笑看向冷思湛,柔眸莹澈全因感同身受。

我也曾想恨过轩辕奕成,却实则恨不起来,为人成事总少不得一些手段,而亦有那么多人自愿成为为事道途中的牺牲之物。像是翎羽愿作轩辕奕成的牺牲物,也说不定轩辕奕成会成为冷思成的牺牲物,而冷思成,更有可能是天朝宫至上的那把龙椅的牺牲物。

冷思湛怔怔地看着我,眸中柔情似要将人融化般喃声道:“欣儿……问世间情为何物,却教人生死相许。由爱生恨,由爱生痴,由爱生念,公主说的真好!”

我闻言护紧臂上丝缎,收回目光信步而前,抿唇道:“听闻湛王府中已有侧王妃,忆雪虽不敢劝说湛王,只是人走烛灭情当尽,还请八爷莫执错失眼前人才好。”

听闻欣阳公主和亲之后,太后为抚慰湛王伤痛便为他纳了一位侧王妃,是当朝左相元修的幺女元凝鸢,此女端庄贤德将湛王府操持的井然有致。

然而,只因元凝鸢是府中庶出,故而只得以做个侧王妃,同时虽为侧王妃却备受湛王冷落。纵然有苦独咽却仍维护湛王英誉,真道是此等贤妇世事难寻,只是湛王却不以为意,教人深以元凝鸢为悯。

云至慈明宫我福身告退,一早已经去过慈明宫向太后问安,且更多的原因是,我不愿再与冷思湛同行。明知身边之人别有他意,我亦不愿在此处逗留过甚便独自一人在宫中漫步,伤感为他人也是为自己。

“忆雪,听闻你同意在父皇身边做掌书女官了?”刚步及撷樱斋就看到冷思玄火急火燎地朝我走来,眉宇之间尽是焦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