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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字字珠玑

第47章 字字珠玑

“呦,老奴见过平阳公主,扰了公主凤驾还请公主饶恕,只因这小宁子险些铸下滔天大错,老奴现正要对他施以责惩以儆效尤。”赵金盛见我走来便前迎低眸行礼,躬身间说出事情原委随即便遣人将小宁子拖去敬刑房行刑。

“慢着,这厮年纪还轻,如若追究起来你这师父也脱不了干系!”我言辞正色望着赵金盛的正襟颜色又言道:“所幸还未筑成大错,拖到敬刑房重打二十大板再罚役三个月算作惩戒便是了。”

“公主提点的是,老奴确实难辞其咎,幸而公主愿意饶这小子一条贱命,小宁子还不过来叩谢公主大恩!”赵金盛说着朝小宁子指着我的方向叫喊着,老纹横生的脸上写满了年轮和算计。

宫中的这些太监凡是能做到总管之位的皆非等闲之辈,若非与宫中妃嫔有亲系便是与宫外显贵有关联,如若实在没有任何关系的太监则全凭自己的能耐稳居高位,而此等人士往往更是不可小觑!

“谢公主不杀之恩!公主的大恩大德小宁子永记于心,多谢公主多谢公主!”小宁子听罢我所言直接挣开了拉扯他的宫人朝我爬了过来,待爬行至我面前时便向我连连磕头。

我拂起广袖轻掩樱唇道:“平身罢,服过刑罚后定要牢记此次教训,今后好生做活莫要再犯,今次全因陛下祭祖不可见血光之气,又多亏你师父早发现不对之处而未酿成大错,下次你可未必如此好运了!”

朝赵金盛颔首示意后我转身而去,想来在宫中见到惩戒之事还属首次,故而我便想着尽自己所能给未铸就滔天大错者一次改正之机。

“平阳公主如此惊扰所谓何事?”身后冷然响起一声婉约温声,流音婉转竟似琴出教人回念不已。

我闻声回眸凝望,但见一个温文柔情女子立于身后。此女肤洁似雪桃目流情,俏鼻起伏若山峦远黛,朱唇若盛夏樱桃润泽饱满,真真一温婉俏佳人!

“无妨,一个小太监犯了事,小惩大诫而已。”几位皇子和公主我都听说过些许,今日明帝祭祀只下令太子同去而此女现今在此定不是皇族中人,我心神一动运行多时未用的无极灵力便又莞尔道:“可是惊扰到了方掌仪?”

方来仪闻罢振袖云步道:“宫中此等惩戒之事可说是常有发生,来仪是早已习惯了的,若是今时还会为此等小事惊扰,来仪不是枉作宫中掌仪了?”

话中字字珠玑,无奈言者有意而听者无心,方来仪似对我多有不满然我却不愿与她斗心,我心中有意敬方来仪一尺便笑道:“忆雪在宫中时日尚浅还有诸多不明之处,自是比不上掌仪姐姐资历深,今后还请掌仪姐姐多多指点忆雪行为。”

“忆雪,过来帮朕清清心神,昨夜折子看久了有些心绪不宁。”方来仪听闻我所言将要露出傲然之色便听得明帝自不远处行来唤我,明帝扶着周培海的手满面疲惫之色显示了他所言不假。

我不再理会方来仪的神色而望着明帝的倦态匆匆步去急声道:“自古祭祀之礼规定祭祀帝王在祭祀大典前斋戒三日,陛下按照祖宗规矩斋戒三日又每天批看奏折至深夜,如此一来身体自是吃不消了!”

“陛下一早起来便身体疲倦不堪,公主快来想个折子罢,陛下说今日祭祀大典宣太医探视有所不宜,是而连太医都不曾看过,这可如何是好?”周培海一脸焦虑之色,他自十岁开始侍奉明帝至今,不论他自己的行为处世之道还是他对明帝的情意都教人感叹不如。

“忆雪斗胆。”我抬手探向明帝的腕间为其把脉,感受着明帝脉相浮动又道:“忆雪虽非太医却还是知晓几分为医之道,陛下是膳食有缺而至体内虚亏,虽凭忆雪现今医术尚不能以针法灸治却能以草木暂且缓解。”

明帝听闻我所言幽幽阖目,轻咳了两声道:“咳咳,罢了,应对大典为重,你快些去将草药煎熬来罢。”

“老奴在这里瞧着陛下准错不了,公主快些去罢,回头耽搁了行进时辰便是大事了。”周培海一边搀扶着明帝往宫辇行去,声音中满是焦急直教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先行前往太医院寻了一味白茯苓和一味鸟不宿,白茯苓可安神静心而鸟不宿可追风行血,再往天膳院寻了欧石楠和甘菊调味,心中庆幸着今日明帝来时尚早,若不然我实在难以在鸡鸣未过之时赶至中门。

我将手中含温玉盏递向明帝道:“父皇,忆雪已尽快将草药熬成,您快些服下罢,切记回头祭祀大典结束定要宣御医好好诊探一番。”手中草药温热全因方才煎药时以身中丹田火力内外同下来熬制草药。

“公主把草药给老奴罢。”周培海听罢我所言便要接过我手中玉盏,按照君王的饮食惯例他将在明帝饮用草药之前先行试药以防草药有毒。

“罢了,直接给朕罢,赶路要紧,莫要耽搁了祭祀时辰。”明帝闻言直接执过玉盏将盏中草药一饮而尽,他饮药时眉宇微皱显出了药之苦口味辛,然而良药苦口利于病,纵使我放了一味甘菊在其中亦未有将苦味全然平尽。

明帝喝罢草药顺着周培海的搀扶坐上了宫辇,而我亦乘上了明帝辇后的一辆锦车,便在人马三次点数齐整之后圣宫祭祀车队浩然起行。

车马出了明曦直接取道泗水一路往烽鸣山而去,泗水路途尚算平坦早先便是为了利于圣宫祭祀出行而铺就。如今已有年月道路不似昔日平顺,为防颠簸车队行进缓急有序,然终是较往时驭马驰行慢怠许多。

“小福子!”我轻手撩起车窗锦帘喊来一旁步行的小福子,方时他正为了赶路急急地前行着,听闻我的叫喊便顿步朝我跑了过来。

小福子在我车边站定又调整步伐跟上我所乘马车的行速,他揽起宫袖拭了拭额鬓的豆汗道:“公主有何吩咐?”

我望着在前端紧随车队的周培海,他年事已高却还是尽心竭力地侍奉明帝,便如这般的长途跋涉也是紧跟明帝左右不曾离开分毫,由是我不禁轻声道:“你师父一路跑过去身体该吃不消了,你年纪尚轻需多锻炼,便去前面把他换过来也让他休息一二罢。”

闻及我适才的言辞,小福子颔首领命跑到了车队的前端将周培海顶替了下来,转眼间周培海便顿至我的宫车旁,只见他揩拭了下颚滴流的汗水问道:“公主叫老奴前来可是有事?”

我隔着车帘命令车夫将周培海扶上宫车,由此我们便以车帘相隔而同坐车上,我端起车内案几上的凉茶轻呷道:“公公辛苦了,碍于身份忆雪无法请您进入车中,只唯恐路途跋涉教您为其所累,便请公公在我的车上小憩罢。”

“哎呦,老奴多谢公主恩典!要说这往日奴才都是跟在陛下身边寸步不离,往时也不曾感觉这番力不从心。唉,今日这一通折腾,老奴是真知道自己如今已然垂垂老矣了!”周培海在帘外调整着坐姿,他一身筋骨竟似乏力异常,原本苍迈的面容在跑了一段路程下来后更觉心竭力疲。

我唤来车外随婢教她将凉茶递于周培海,之后我抿唇道:“公公谦逊,您侍奉父皇时日许久说是宝刀未老亦无可非议,忆雪亦是念顾着怕日后父皇身边无人,公公在父皇身边便可为父皇解去不少烦扰。”

“公主抬举老奴了,您疼我们奴才我们心里都清楚,咱们宫里的奴才哪个不说公主您心肠好?都说咱们太监是没根儿的东西,但没根没根我们也有心不是?哪个主子待我们好,我们也不能不懂得报恩啊,不知恩的那叫畜生!”周培海说着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宫中受到的轻视和残酷待遇,他语气中不免多了几分忿然,继而便接过凉茶幽幽喝了几口。

想明帝首次见到周培海时他正在承受着他人欺侮,一帮年历较长的太监正逼着他去清洗茅厕,周培海垂首刷洗时那些太监就挑起茅厕中的污物朝他扔去,然后所有的太监都围着他叫他臭彘。周培海满心羞怒却因自己身份低浅不得反口,只得泪凝双目低眸承受。

明帝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将周培海要到了自己这里,自此周培海便一直侍奉在明帝左右。对周培海来说,明帝可谓是他的生身再造,便在明帝登基之后他亦成为了圣朝的太监总管。昔日之恩他报以涌泉,往时之怨他施以辣手绝不留情,如此才有了现在宁乾宫前风雨不动的太监总管周培海,奴才见他敬畏有余,主子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若是时间还能够重新来过,若是那日周培海正受他人欺凌之时明帝未曾由此经过,那么周培海可还会是今日的周总管?而明帝,又可还会是今日的明帝?

轻手撩开车帘,我眸光由面前背坐的周培海一跃落至前方青木雕龙的宫车,那里坐着世间的九五之尊,每夜批奏折子至深夜不能自顾,虽然万人簇拥却过得不比一个普通百姓身强体健,为登皇位亦不知经过怎样的苦累,这样的至尊之位真的是世间之人日夜追求的吗?

“周公公,父皇身体不适,你可定要催促着御医为父皇诊治才是。此外,也请公公多加照拂自己,定要周全身体才好。”我将车帘放下轻声朝外面的周培海说道。

周培海闻言连连道:“是,多谢公主惦念。”他言罢望了望前方的路途又道:“公主可坐稳实了,前方路途稍有不平,但过了这一段咱们就要到了。”

正如周培海所言,未过几许便到达了烽鸣山,周培海在将至之际便下了马车回到明帝身边,待宫车停稳我亦被小福子自车中搀了出来。

横看成岭侧成峰而远近高低又各自不同,其间树木丛生百草丰茂而远望若黛山水迢迢者,烽鸣山也。环顾四周却说鸟鸣而山更幽,山涧密林间隐隐有钟声幽然而至,置身此处顿觉心宁神清。

下了宫车我们又换乘轿辇往山上平礼寺而去,果在平旦时分到达了平礼寺,一切准备就绪之时正是日出前七刻时分,我们依照官次等位肃立两旁站好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