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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第124章 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

宫辇的锦帘被拂开一角,一只宽厚的手掌稳稳握住了我扶着雕栏的柔荑,我抬眸莞尔,心知此刻终是等到了,唇间喃语道:“别君已久,忆雪回来了,多谢柒郎让忆雪出宫遍寻茶籽,忆雪手中的寒樱春雪已经存了许久了。”

言罢,我扶住那只宽厚而温暖的手掌,沉步往宫辇外步去。将下宫辇,抬眸迎上冷思寒冷清的面容,他幽然的神色不改,只是唇角似有笑意,他沉声温尔道:“若我执意寻回你,不知天下会否将我当做昏君,幸而你甘愿回来,可我为何心中仍是不安?”

“许是因着我们别离太久,方才宫辇上有箫声过耳,我想与你作和,却不知天华是否还在。”我轻身环住冷思寒的腰,这般靠在他的怀中令我很是安稳,仿佛整个身子一下子都暖了起来。

他照比当初我离开时消瘦了许多,他原本便是面色沉冷,此刻更是棱角分明,脸上也愈渐多了些窸窣的须髯,他似是许久未曾顾及容状,又或者是这些许的须髯更能增添他的君王之气?

念及此处,我不由得低笑出声,反而引得冷思寒凝眉轻问:“笑什么?是觉得我如今的模样有些可笑吗?可是与你分别的岁月,在我的脸上刻下了什么?是我较过去不再相似,还是你依旧美艳非凡?”

我在他的怀中微微摇了摇头,浅笑道:“绝非是你我二人容颜改变之故,你并不是较过去有什么不同,而我也不会永葆青春。只是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你心中无需不安,我此刻归来便是归来,我若归去,便是真的归去,全是命理罢了,半点不由人。”

冷思寒闻罢我所言登时警觉起来,他手下环抱我的力气似有重了几分,语气不怒,却显尽了对我的无可奈何。他抚了抚腰间的玉箫,语声温尔道:“如你真要归去,我必不会轻易放手,若一定要归去,那时我自会有心思。”

“你为何要将吟霜和桐绛她们送出宫去?朝中仍有元老重臣,你如此行径定会惹他们非议。”我望向冷思寒腰间的玉箫,思忖片刻,抬手抚了过去。这支玉箫给予了我最美妙的沉思,我只愿在可能的时间里让天华与其尽情相和,莫待日后追悔。

将时并未把冷思寒的言辞放入心去,他言道我别去时他会有自己的心思,可我并未细究他所言为何,也不能想象他会有怎样的心思。

似是我的言语触及了冷思寒心中的温润,他将下颌抵住我的发顶,埋首入我若瀑的乌发轻嗅芬芳,唇间轻柔喃语道:“天知道我怎会有那样的心思,也许是心里念着那个女子太深了,以至于可以不顾其他,你说呢?”

心中不觉好笑,我算是生平第一次见着冷思寒这样温存的模样,他再无素日里的冷漠,他一贯的喜怒无形此刻却是颜笑尽显。他言中之意我若懂,却更愿自己能够不懂。若是不懂,现今便也不敢舍弃世外的一切再次回到这个抑闷忧伤之地。

我不由得扪心自问,究竟我对冷思寒深情,是为了还清安奕成的现世之怨,还是我仅仅为了眼前这个孤寂漠然的男子?不得不说,我自见到他的第一面便生出了心疼。不单单为着他与安奕成可比的相貌,更是他那份无形于色的心境,一个人能够沉稳至此,他该是经历过怎样的煎熬?我能想到,却断然不能说自己深刻体会。

“你可曾对我心有怨怼?”我们此今甚是默契,两人都对吐谷浑和匈奴之间的战事绝口不提,我不想过问他对于圣朝的心思,他也不愿强迫我关于情义的念头。然无论他面上怎样囫囵,我始终是要问问他心底如何作想,他不会给我不由心的应答。

冷思寒听罢倏地握住我安放玉箫之上的柔荑,着实惊了我一番,抬眸只见他原本平整的修眉拧作一团,面色凝正道:“我如何不怨?但我心于你,怨你,便是怨怼我自己。我既不忍心怨怼于你,便只得怨我自己,怨我没有给你想要的,怨我还这么不懂你,怪不得你。”

为何他的言辞让我心头一暖?心头既然暖了,眼窝却不觉湿润了。他怨自己,可我也怨自己,我怨自己既走到了这里,还是没能守他到最后,以至于到了此刻,我又抛下一切折返回来。折返,只愿不会太迟。

“我宁愿你心中怨我,你怨我,我便能够安心地偿还你。可你不怨我,是否不要我在你身边相守?”我挑眉望向冷思寒向来平波无澜的眸子,右手安放在他的心窝,唇间言辞似是对他深沉的俏皮,惹得他薄唇微勾若有笑意。

冷思寒重重将我的右手按在心窝,我想要将手抽回,却由不得自己。他俯身将唇附在我耳边,温息拂拂道:“自你此次回来,我的这颗心便只为你而跳动,我此后不再要你陪伴,你只要站在这里,等我来陪伴你便好。不论你日后身在何处,我必相随,而你,只要等在那里便好。”

随着他一语言罢,手上的力气也送缓了下来,我尽管依靠在他的怀中,往日的萧索再不作数,如今只化为一汪沉静温水,在他怀中恣意横流。

真好,我心中不禁感怀道,真好,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我此生真真无悔,他对我的一切从无任何怀疑,他没有过问我在安离宫的事情,没有问过我当初缘何狠心离去,只将这所有都怪罪在他自己身上,却让我心中更是自责。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我不去疑心他在黎民和大臣之前如何应对关于我的出现,他在我眼中并非至尊无上的君王,只是在我心中他确是独一无二的,是我独一无二的夫君,是我需要倾尽此生所爱的夫君。

“带我去寻天华罢,我想要为柒郎奏一曲,让我为你奏一曲,过去的那些日子里,这是我最想要做的事情。”我陡然抬眸望向兀自安心的冷思寒,我喜爱唤他柒郎,人前便唤陛下。若是为了他,便偶尔拘泥下礼节又有何妨?

然而冷思寒闻罢并没有移动身形,相反地,他却直接将我打横抱起,不理我一脸讶异的模样,将清冷的额头抵住我的,低声喃语道:“不急,天华筝已经安置在了独属于你的永宁宫,你随时可以去为我抚筝,只是不在此刻。这些时日以来,我最悔的不是放你走,而是没有来得及让你我心有牵挂。”

我登时明晓了他的寓意,由着他怀抱着我往天乾宫中步去,心中却暗自苦笑,若是冷思寒知道我已经为他生下四子,此刻是会依旧温存,还是会雷霆大怒,怪我不讲实情告知于他呢?

不,我心知他绝不会怪责我,他最多不过不与我言语,他不是生我的气,而是生自己的闷气。然而过不多久,他定会安心同我一起将孩子养大。

翌日,当冷思平等人见到我时,果不其然好好惊诧了一番。但是在触及冷思寒不可侵犯的眸光之后,他们即刻将讶然之色收起,转而向我笑道:“许久不见,只愿身体如故,别再让我们担忧了。”

我莞尔以对他们的寒暄,此刻在冷思寒面前,不,在熹帝面前,我们过好的交情也不能将一切和盘托出,冷思寒是想要教会冷思平,不当问之事应当永久地烂死在腹中。

冷思玄比往日看似精炼了不少,他也与冷思寒一样添上了几丝须髯,在我走后他得以与妙非言成亲,想来应当是夫妻和睦,上下一心吧。然而他却给了我几分陌生感,他见到我不必冷思平激动,而是沉沉低声道:“恭迎皇嫂回宫,臣弟欣喜万分,特此给皇嫂请安。”

“何必拘礼,陛下厚爱让本宫在宫外调养生息,如今既是身子有了好转,自然就回来了,该是本宫先向几位亲王过礼。”便是这样的一副口不对心让我心中难过,果真是因着身份不同了,我们在人前须得如此寒暄。

在宫人眼中,我们这一家皇亲之间定是和睦万分,然而我心中自觉可笑不已。相比之下,他们绝不知道我有多么怀念当初身为平阳公主的日子,虽然也有痛心之时,但至少与冷思平和冷思玄相见时不必如此做戏,敢于痛痛快快地过几下拳脚,如今却成了奢侈。

遍眼见不到皇甫宜道的身影,冷思寒自是心里有数,他安坐在书案之后,仍旧埋首批阅奏折,却低声说道:“左相今日身有不适,她既是皇后的结义兄长,稍后可派人过去看看,也可将左相夫人传入宫中。”

“多谢陛下恩典。”我朝着冷思寒倚身行礼,身后的冷思平他们也一并颔首,无不对冷思寒恭敬万分。见着冷思寒忙碌的模样,我唤来一旁的李承权嘱托道:“寒意渐入,回头着人给陛下端上杯逐寒茶。”待李承权点头应和,我再次倚身道:“陛下忧心国事,臣妾先行告退。”

我知道,因着我在,冷思平他们纵然有什么事情,都不能直接在我的面前告知熹帝。因着熹帝在,即便冷思玄他们对我再有什么忧虑,也不能直接在熹帝的面前诉于皇后。由是,我索性便先行离去吧,能够见一见笑儿也是极好的。

及至永宁宫,我唤来掌事宫女檀黎,让她寻个懂事的宫人去左相府传左相夫人进宫见我。檀黎年近三十,行事做派比一般的宫女自是利落许多,她在宫中侍奉的这些年也是见惯了人情世故,更加懂得一心事主,小心为人。

在宫中等得无聊,屏退了宫中的宫人,独留了檀黎一人在身边,我望着檀黎恭谨垂首的神状,不觉笑出声来,曾几何时,我在先帝面前又如何不是这般行状?莫非此刻,我也变成了如先帝般令人惧畏的角色了吗?

“檀黎,你是何时入宫的?”我一下一下地抚弄着腕间的墨玉串珠,边等待着檀黎的回应,一边默数着串珠的颗数,眼神飘忽望向半开的窗外。窗外一片萧索,纵使永宁宫已经是宫中最能留住春暖花开的地方,我仍是被树上随风窸窣的枯叶感染了几分秋索。